我到了五十二岁才得一个儿子,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道理呢?但是爱子必须有个原则,虽然是玩乐,也一定要使他忠厚老实富有同情心,切不可让他刻薄急躁。……我不在家里,儿子就全靠你来管教了,要帮助他增长忠厚之情,摈去残忍之性,不能因为他是你的侄子就一味姑息纵容。仆人的子女,也总是人,要一视同仁对待他,爱惜他,不能让我的儿子欺侮他,虐待他。凡吃零食,都应该平均分配,让大家高兴。
假如我儿子坐在那儿专吃好东西,让仆人的儿子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尝不到一点味道,他的父母看见此情此景就会感到可怜,并无可奈何地把他叫走,这难道不令人痛心吗?读书作官,这是小事,头等重要的是要懂道理,作好人。可把这封信念给你的郭嫂,饶嫂听,使他们懂得爱护儿子的根本原则在于让孩子明白做人的道理而不在于懂得如何做官。
孟仁母教子避嫌疑
【原文】
(孟仁)为监池司马,自能结网,手以捕鱼,作寄母,母因以还之,曰:“汝为鱼官,而以寄我,非避嫌也。”
——选自《三国志·孟仁传》
【译文】
孟仁做鱼官的时候,自己能够结网捕鱼,他把捕来的鱼制成鱼鲜(如腌鱼、糟鱼之类),寄给他的母亲。他母亲不肯接受,把鱼原物退了回去,并责备他说:“你当鱼官,却寄鱼给我,怎么不避嫌疑?”
颜之推诫子注重修身
【原文】
名之与实,犹形之与影也。德艺周厚,则名必善焉;容色姝丽,则影必美焉。今不修身而求令名于世者,犹貌甚恶而责妍影于镜也。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忘名者,体道合德,享鬼神之福佑,非所以求名也;立名者,修身慎行,惧荣观之不显,非所以让名也;窃名者,厚貌深奸,干浮华之虚称,非所以得名也。
——选自《颜氏家训·名实》
【译文】
名和实,就像形与影一样。一个人如果德行笃厚,艺品高超,他的名声也必然会好的;一个女子容貌秀丽,她的影子也一定很俊美。当今有些人不注重修身,却在社会上获得好名声,这就好比一个人外貌丑陋而硬要在镜子里看到美丽的影子一样。(从读书人的角度看),上等的读书人是根本不去追求名声的;中等的读书人孜孜于通过自己的言行去求得自己的好名声;而下等的读书人却专门欺世盗名。那些不去刻意追求名声的人,本身的思想和言行都自然地合乎道德,他们做出许多高尚的事情,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求得好名声。那些追求名声的人,注意自己的道德修养,一言一行谨慎稳重,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在社会上树立一个好印象,对于名声,他们是当仁不让的。那些欺世盗名的人,表面上装得很厚道诚实,骨子里却奸诈异常,为了博取虚名,只干一些浮夸的事,为了盗取一个“名”字可以不择手段。
王翱诫子孙不要营私舞弊
【原文】
公为吏部尚书,忠清为英皇所信任。仲孙以荫入监,将应秋试。以有司印卷白公。公曰:“汝才可登第,吾岂忍蔽之哉!如汝误中选,则妨一寒士矣。且汝有阶得仕,何必强所不能,以幸冀非分邪?”列卷火之。
公一女嫁为畿辅某官为妻,公夫人甚爱女,每迎女,婿固不遣,恚而语女曰:“而翁典铨,迁我京职,则汝朝夕侍母,且迁我如振落叶耳,而固怯者何?”女寄言于母,夫人一夕置酒,跪白公,公大怒,取案上器击伤夫人。出驾而宿于朝房,旬乃还第,婿竟不调。
——选自《洹词》
【译文】
王翱当吏部尚书,以忠诚清廉为英宗皇帝所信任。他的第二个孙子凭借上代余荫,(没有经过考试就取得了监生资格)进入国子监学习,并将要参加秋天举行的科举考试。这个孙子把从主管考务的人那里要来试卷的事告诉了王翱。王翱说:“论才学,你可以考中,我怎么会忍心阻拦你呢?如果你误中选了,则多占了一个名额,妨碍了一个贫苦的读书人中选。况且你自己有得官的路,何必要勉强做自己不能做的事,以希望实现自己的非分之想?”把试卷一把火烧了。
王翱的一个女儿嫁给一个在京郊作官的人作妻子。王翱的夫人特别欢喜这个女儿。每当迎接女儿回家时,女婿都故意不让妻子回去,怨恨地对妻子说:“你的父亲掌握着官吏升调的大权,把我调回京城做官,那你也可以回到京城,早晚就可以侍奉你的母亲了。况且调我进京,就像摇落一片树叶那样容易,为什么固执不肯呢?”女儿把丈夫的意见告诉她的母亲。一天晚上,王翱的夫人把酒菜摆好,然后跪下把女婿的意见告诉王翱,王翱听了勃然大怒,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便向夫人掷去,把夫人的面部击伤了。他随即离开了家,住在朝房里,十多天后才回家。他女婿的调动竟没有成功。
郑晓训子一鸣惊人
【原文】
郑尚书谈泉公训子履淳曰:“胆欲大,心欲小;智欲园,行欲方。大志非才不就,大才非学不成。学非记诵云尔,当究事所以然,融于心目,如身亲履之。南阳一出即相,淮阴一出即将,果盖世雄才,皆是平时所学,志士读书当知此。不然,世之能读书能文章不善做官做人者最多也。”
——选自《戒庵堂老人漫笔》
【译文】
刑部尚书郑晓教训他的儿子郑履淳说:“做事要有魄力,但考虑事情要细心周密;用智要圆通灵活,但行为要正直端正。志大才疏的人是无法达到目的的。有大才的人如果不好好学习也是不会有成就的。学习并非仅仅表现在能记忆、朗诵上,而是要能理解消化,融会贯通,如同亲自实践过一般。诸葛亮初出茅庐就当了丞相,韩信一出仕就当了大将。他们真是盖世雄才,但其才能都是平时善于学习的结果。有志的人读书应当知道这一点。不然,世上能读书,能做文章而不善于做官做人的人是很多很多的。
杨继盛诫子处世之道
【原文】
你两个年幼,恐油滑人见了,便要哄诱你,或请你吃饭,或诱你赌博,或以心爱之物送你,或以美色诱你,一入他圈套,便吃他亏,不惟荡尽家业,且弄你成不得人。若是有这样人哄你,便想我的话来识破他;和你好是不好的意思,便远了他。拣着老成忠厚、肯读书、肯学好的人,你就与他肝胆相交,语言必信,逐日与他相处。你自然成个好人,不入下流也。
与人相处之道,第一要谦下诚实。同干事则勿避劳苦,同饮食则勿贪甘美,同行走则勿择好路,同睡寝则勿占床席。宁让人,勿使人让我;宁容人,勿使人容我;宁吃人之亏,勿使人吃我之亏;宁受人之气,勿使人受我之气。人有恩于我,则终身不忘;人有仇于我,则即时丢过。见人之善,则对人称扬不已;闻人之过,则绝口不对人言。有人向你说某人感你之恩,则云“他有恩于我,我无恩于他”;则感恩者闻之,其感益深。有人向你说某人恼你谤你,则云“彼与我平日最相好,岂有恼我谤我之理?”则恼我者闻之,其怨即解。人之胜似你,则敬重之,不可有傲忌之心;人之不如你,则谦待之,不可有轻贱之意。
——选自《杨忠愍公遗笔》
【译文】
你俩还年幼,担心油嘴滑舌的人看见了,就要哄骗你,或请你吃饭,或诱你赌博,或用他心爱的东西送你,或以美色勾引你,一旦入了他的圈套,你就要上当吃亏,不但倾家荡产,而且使你无法做人。要是有这种人哄骗你,就要用我的话来识破他,凡是和你好而又不怀好意的人,就要远离他。选择老成忠厚,肯读书、肯学好的人交朋友,肝胆相照,说话要算数,经常与他相处。这样,你就自然而然地会成为一个好人,而不会堕落成一个下流人。
与人相处之道,首先要谦恭诚实。一起做事就不能躲避劳苦;一起饮食就不得贪图甘美;一起行走就不能选择好路;一起睡觉就不能抢占床位。宁愿谦让别人,不要叫人谦让自己;宁愿宽容别人,不要叫人宽容自己;宁愿吃别人的亏,不要叫别人吃自己的亏;宁愿受别人的气,不要别人受自己的气。人家对自己有恩德,自己就应当终身不忘;人家对自己有仇恨,自己就应当很快忘记。看见他人的长处,就应当赞不绝口;听见他人的过错,就应当闭口不谈。有人对你说:“某人感你之恩。”你听后就应当说“他有恩于我,我无恩于他。”这样,感恩者听到,他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有人对你说:“某人恼火你,诽谤你。”你听后就应当说:“他和我平日相处得最好,怎么会有恼火我、诽谤我的道理?”这样,恼火我的人听到,马上就会解除怨恨。别人胜过你,就要敬重他,不能有傲视妒忌的心理;别人不如你,就要谦让他,不能有轻蔑贱视的用意。
彭士望诫儿婿“谦”“厚”
【原文】
今之少年,私相讲习,成一学术,或稚而儿嬉,或老而世法;或好名而争忌,或角慧而夸奇;或狎亵而成玩比,或怨谤而致寇仇:凡此数端,俱足以消磨岁月,剥削元气。所营在分寸之间,其失有千里之谬。长而能悔,声日已多,骋辔求归,为途已远,坐是灭没十八九也。
何如出门之初,即持履错之敬?人必求其胜己,言不畏乎逆心;恒自反其才之所不及,而无讳其力之所不能。以谦为基,以厚为城;宽为之居,坦为之行;无以爱憎败其德,无以智诈汩其灵;惟勉勉以求益,非汲汲于知名。夫是为之造小子而成大人。
——选自《耻躬堂文集》
【译文】
现在有些少年,不从师治学,私下相互讲习,自成一种“学术”观点。要么幼稚如同儿戏,要么陈旧而剽袭成法;要么为争名而相互角斗嫉妒,要么为斗小聪明而自吹奇特;要么是相互亲近失体而成朋比,要么是相互埋怨诽谤而成仇敌。所有这些,都足以消磨时光,损耗精力。
所谓“差之分厘,谬之千里”。这样久而久之,才觉得后悔想回头,但是失去的时间已经很多了,错误的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一生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耗费十之八九了。
以上过失,当初怎么就不能随即把握履霜之戒呢?交友必求胜过自己的人,听话不怕忠言逆耳的话。要经常反思自己的才力不足,但又不隐晦自己的短处。用谦虚作为治学的根本,以忠厚作为待人的基点;居心常存宽恕,行事务求坦诚。不凭个人的爱憎而损坏自己的德行,不玩弄机诈而埋没自己的灵性;只求自己积德修业,不求个人急切成名。
只有这样,才能使少年造就成有作为的成年人。
张履祥教子要忠信笃敬
【原文】
忠信笃敬,是一生做人根本。若子弟在家庭,不敬信父兄;在学堂,不敬信师友,欺诈傲慢,习以性成,望其读书明义理,向后长进,难矣。
欺诈与否,于语言见之;傲慢与否,于动止见之,不可掩也。自以为得,则害己;诱人出此,则害人。害己必至害人,害人适以害己,人家生此子弟,是大不幸,戒之戒之。戊申春季书。
——选自《杨园先生全集》
【译文】
忠诚守信用,笃实有礼貌,这是一生做人的根本。如果子弟在家不尊敬、相信父兄,在学校不尊敬、相信老师和同学,欺诈傲慢,习以成性,而希望他读书明理,日后有长进,这是很困准的。
一个人是否狡诈,能从他的言语中了解到,是否傲慢,能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发现,那是无法掩饰的。自以为欺诈傲慢,很是得计,其实害了自己,诱使别人如此,是害了别人。害己的结果必然害人,害人又是害了自己。(害人与害己又互相联系,互相影响。)一个家庭养了这样的子弟,是一种大不幸,要切实戒备防止。
陆氏诫子学会“忠信”
【原文】
汝大父赤贫,曾借朱姓者三十金卖米以糊口。逾年,朱姓者病且笃。朱为两槐公纲纪,不敢以私债使闻主人。旁人私幸,以为可负也。
时大父正客姑熟,偶得珠信,星夜趱回,不抵家,竟持前欠本利至朱姓处,朱已不能言。大父徐徐出所持银告之曰:“前欠一一具奉,乞看过收明。”朱姓忽蹶起,颂言曰:“世人有如君忠信人哉,吾口眼闭矣!愿君世世生贤子孙。”言已,气绝。大父遂哭别而归,家人询知其还欠,或鎚之。大父日:“吾故鎚,所以不到家者,恐为汝辈所惑也。”如此盛德,汝曹可不书绅。
——选自《温氏母训》
【译文】
你的祖父非常贫穷,曾向姓朱的人借了三十金卖米以糊口度日。
过了一年,姓朱的人生病,而且病情相当严重。朱某是两槐公管理一家事务的仆人,不敢把自己借债给人的事告诉主人知道。在旁人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是可以赖账的。当时祖父正客居姑熟(即南州,故址在今安徽当涂),听到姓朱的人的病情,星夜赶回,他不回自己家,而直接到朱家,将所借三十金本利送到姓朱人的跟前,此时姓朱的人已不能说话了。祖父缓缓地将银款递上并告诉说:“这是去年所借银两的本利,全部送上,请查核收下。”姓朱的人忽然坐起来,赞颂道:“世上有像你这样许究忠信的人,吾可闭口合眼了!祝愿你世代子孙贤良。”说完此话,便断气了。祖父就哭着向姓朱的人告别而归。家里人一问,知道还清所有欠款,有的就责怪他真傻。祖父回答说:“我就是因为傻,才不先到家里,不然的话,会被你们所迷惑了。”如此盛德,还不值得你们大书特书吗?
李世民教子纳谏
【原文】
夫王者高居深视,亏聪阻明,恐有过而不闻,惧有阙而莫补。所以设鼗树木,思献替之谋;倾耳虚心,伫忠正之说。言之而是,虽在仆隶刍荛,犹不可弃;言之而非,虽在王侯卿相,未必可容。其议可观,不责其辨;其理可用,不责其文。至若折槛坏疏,标之以作戒;引裾却坐,显之以自非。故忠者沥其心,智者尽其策。臣无隔情于上,君能遍照于下。
昏主则不然。说者拒之以威,劝者穷之以罪。大臣惜禄而莫谏,小臣畏诛而不言。恣暴虐之心,极荒淫之志,其为壅塞,无由自知。以为德超三皇,才过五帝。至于身亡国灭,岂不悲矣!此拒谏之恶也。
——选自《唐太宗集》
【译文】
帝王高高在上,深居宫中,耳不聪目不明,唯恐有了过失也;听不见人说,只怕有了缺点而得不到补正。所以安排招树木,以期有人来进献谏言;自己虚心倾听,接受正确的意见。言之有理,即使是奴仆,砍柴人,也不能不听;说得不对,即使是王公卿相,也未必接受。议论观点正确,不要求他分析得怎样;道理有实用性,也就不要求文字写得好。朱云进谏攀折殿槛,汉成帝用保留原槛来表彰他直谏;师经进谏投瑟撞坏了窗子,魏文侯特地留着坏窗户让人引为鉴戒;辛毗谏魏文帝曹丕,竟拉扯他的前襟,袁盎劝谏汉文帝,不让慎夫人与皇后同坐,使人主能看到自己的过错。所以,忠臣肝胆相照,谋士尽其心智。为臣的决无二心对上,为君者就能恩泽天下百姓。昏君就不这样。他摆出威严将游说者拒之门外,对进谏的人穷加罪名。这样一来,大臣害怕失去俸禄而不敢进谏,小臣害怕杀头而不敢多说。为君者便放纵暴虐,极尽荒淫,思想闭塞,毫无自知之明。还认为自己德行高于三皇,才能超过了五帝。
结果导致身亡国灭,难道不可悲可叹吗!这就是拒进忠谏的恶果啊。
苏洵诫子“善处”
【原文】
轮、辐、盖、轸,皆有职乎车,而轼独若无所为者。虽然,去轼,则吾未见其为完车也。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
天下之车莫不由辙,而言车之功者,辙不与焉。虽然,车仆马毙,而患亦不及辙。是辙者,善处乎祸福之间也。辙乎,吾知免矣!
——选自《戒子通录》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