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这样……”
尽管楚唯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叶曼婷还是看出自己伤害到了他。楚唯泽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叶曼婷从来没觉得自己看透过他，他总是笑着，但除了他在笑以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单薄得就像一张纸一般。
但是现在……那明明就是被刺伤的表情，不管他有多安静、看起来有多平稳，即便他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就是……能感觉到。
“对不起……”叶曼婷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自己要说什么才能取得他的原谅。
楚唯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红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破坏两个人的关系，这种时候只要像以前一样轻轻地笑着说“没关系，叶小姐你想知道的话，直说就好了”，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是……
“不想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与其说是想法，更应该说是情绪。楚唯泽很清楚这种感觉并不是想法，之前的那句话才更应该是想法、是博弈告诉自己的，这时候应该选择的策略，最完美的做法。
他从未质疑过博弈的策略，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来由地“拒绝”。
可是为什么呢，我……在拒绝什么呢？这明明就是最佳的做法，我为什么要拒绝？有什么理由要去拒绝呢？
楚唯泽仍旧保持着沉默，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样子，他想开口，却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发自内心地拒绝博弈的策略、脱离了博弈之后，他竟然发现这时候的自己无话可说。
“我……”这种沉默给叶曼婷带来不安，她不知道楚唯泽是不是真的在生气，却感觉到了一阵害怕，她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她一直期待着的、那天楚唯泽说过的话，将再也没有下文。
“我……他约了我，明天在咖啡厅交换情报。”叶曼婷紧紧地握住了拳，她不需要下定什么决心，她的错、本来就应该由她自己来承担后果。她只是希望在自己陈恳地承认错误、请求他的原谅之后……
他真的会原谅自己……
“……”楚唯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放下了自己的红茶杯子。
“我不会去的！”不知道楚唯泽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叶曼婷立刻紧张地提高音量说道，“我不会去的，我也不会再和他打交道了！”
“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应该答应他……是他们把俊文变成了那个样子，他是你的、也是我的敌人！”叶曼婷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是一时……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了他的！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楚唯泽仍旧没说话，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叶曼婷慢慢地感到了一起绝望。
“你……你能……”叶曼婷忍住自己的哽咽，低低地开口，“能……原谅我吗？”
“……呼。”
虽然似乎只是呼气的声音，叶曼婷却立刻抬起头来期待地看着楚唯泽。
“当然。”楚唯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叶曼婷的身边了，他弯下腰，轻轻地在叶曼婷的耳边说道，“我喜欢……对我如此坦诚的你。又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叶曼婷感觉那根本就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在把要说的话伴随着热气吹到自己的脑子里，“你！”
“哟，危险。”楚唯泽及时起身，没有被叶曼婷的手掌扇到，“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叶小姐嘛。”
“我、我……你！”叶曼婷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的脸被楚唯泽刚刚的热气吹得通红，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这……”
“我希望叶小姐能一直对我这么坦诚。”赶在叶曼婷回过神来准备站起来扇他一个耳光之前，楚唯泽立刻安分地坐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对我直说就可以了。”
这家伙……刚刚应该不是故意做出那种样子唬我的吧？看着尽管只是浅笑，却仿佛满脸都笑出了花一般的楚唯泽，叶曼婷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看起来就像是被送了心爱的糖果一般的小孩子一样……
叶曼婷突然觉得楚唯泽也没那么不容易看透，而他看到了楚唯泽的这幅表情，竟然也受到了影响，感觉自从昨天欧阳火枫找来以后就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而且心里有点暖暖的感觉。
“我……我怕我说欧阳火枫来找我，你会生气嘛！”叶曼婷说的是实话，欧阳火枫和秦火冰已经背叛了楚唯泽，就是楚唯泽的敌人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他的敌人有来往，照理来说谁都会有些生气，“对不起……”
“但假如叶小姐有事瞒着我，我会更生气。”
听到楚唯泽这么说，叶曼婷立刻抬起头确认楚唯泽的表情。事实证明，楚唯泽的脸虽然依旧在笑，却隐约带了一丝杀气。
有点恐怖的感觉。
“我知道啦！以后绝对不会了！”叶曼婷立刻表态，表示自己不会再犯，“我明天不会去找他的，你放心好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急切想知道关于霍俊文的事情。”楚唯泽将面前装着可爱甜点的盘子向前推了推，“我虽然答应了你，但是可惜我最近也有事情要忙……可能也要去美国一趟，所以没办法那么快就帮你查到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你也要去美国？！”叶曼婷吃了一惊，随即反应了过来，楚唯泽说不定也是去抓秦火冰的，“你也要去找秦火冰吗？”
“不，姐姐的另一个手下也被他们抓走了，我们是要去救他。”楚唯泽笑着看向叶曼婷，看得叶曼婷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他明明就是示意她尝尝盘子的甜点，叶曼婷虽然有些害羞，却还是拿起盘子里的小蛋糕送到了嘴里，楚唯泽这才笑着继续说道，“正好，关于那个手下的身世的一点事情，也是时候解决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里，叶曼婷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急忙咽下了嘴里的蛋糕，“对了！我昨天去上海——咳、咳咳……”
“慢一点。”楚唯泽无奈地笑着，“是李密斯特先生说我要走了的事情吧？”
“唔……呼。”虽然知道红茶不是这么喝的，但是呛到了没办法，叶曼婷还是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嗯、嗯……是真的？你们……只是去美国解决一下事情就回来？还是……不回来了？”
“叶小姐比我想象中在意我的去向呢……”楚唯泽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继续说道，“我很开心哦。”
喂……喂！等等！我不是……！
“我会联系你的。”楚唯泽仍旧笑着，淡淡的笑，却似乎有种甜甜的味道，“现在还不清楚以后到底会怎么安排，但是决定下来以后，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不，我……我是……”叶曼婷一下子竟不知道到底是楚唯泽误会了什么，还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胡乱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
“我会叫霍尔过来，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美国部的实验室的事情都告诉你。”楚唯泽随意挥了挥手，叶曼婷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什么从飘了过去，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我，“明天你带着他给你的情报，去找欧阳火枫换取关于霍俊文同学的事情的情报把。”
“什……等等？我不是说……”叶曼婷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不是说我不会去找他了吗？！你不……”
“没关系，我不生气。”楚唯泽坦然地笑着，“叶小姐把实情告诉了我，我也知道叶小姐很在意霍俊文同学的事情，又怎么会生气呢？”
“可、可是……”
“这也算是我答应了你的事，不是吗？”楚唯泽仍旧笑着，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我答应会帮你查清在霍俊文同学身上发生的事情，尽管波折了一些，不过这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吗？”
“可是，我又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实话……”叶曼婷小声地说道，“你告诉我，我还知道是真的；可是他的话……”
“呵呵……”楚唯泽没忍住笑出了声，却在叶曼婷发问之前及时止住，继续说道，“放心吧，虽然他现在背叛了姐姐和我，但我对他的品行很清楚，他是不会说谎的。”
“他可是个很死板的人，要不是为了秦火冰，我想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你倒是对他有着这谜一般毫无来由的自信……只是楚唯泽这么说的话，多少也能打消叶曼婷一部分的担心。
“主人，您找属下？”正说着，霍尔便从大厅的另一端走了出来，“啊，是叶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你好。”叶曼婷有些尴尬，霍尔这么打招呼，她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叶小姐想知道关于实验室的事情。”尽管是在对霍尔说话，楚唯泽却还是在看着叶曼婷，“你应该很清楚吧？”
“当然，属下一定知无不言。”霍尔立刻心领神会，“不过还请主人和叶小姐稍等属下片刻，为了方便说明，请让属下去拿几张纸。”
“速去速回。”
霍尔离开了，但楚唯泽除了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外，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叶曼婷终于被楚唯泽盯得有些受不住了，“有话就直说啊！”
“还想再来点吗？”楚唯泽非常自然地说道，却离题千里。
“……”
第二天，欧阳火枫和叶曼婷约好见面的咖啡厅。
叶曼婷一出现，欧阳火枫便腾地站了起来：“你来了！”
叶曼婷大概能猜到欧阳火枫一定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不会出现了，他那么急切地想要救秦火冰，自己的情报对他来说一定至关重要。万一自己没有出现，就意味着他得不到实验室的情报，也就意味着他没办法救出秦火冰，自然能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紧张、看到自己出现后又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
“太、太好了……”在叶曼婷坐下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了欧阳火枫那带了些许哭腔的嗫嚅声，“太好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