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被折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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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东电是日本的罪人 (2)

第三十章 东电是日本的罪人 (2)

小泉堪称是日本少数的“长命首相”。2006年4月,小泉成功跨过在任5年的里程碑,成为日本自“二战后”在位时间第三长的首相。但这也被很多人视为“日本之悲”。

小泉的前盟友田中真纪子曾这样评价他:小泉纯一郎是个有严重质量问题的“劣质产品”,如果不报废这个次品,日本就没有前途。可惜的是,这件劣质产品不但没有报废掉,反而当了5年的日本首相。为此,日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一点在小泉下台后才慢慢地表现出来。

仅从中日关系看,从2002年开始,中日贸易占中国进出口的比例是逐年下降的,小泉时代下降得最快。与20世纪80年代初的中日经贸关系“蜜月”相比,30年后的中日经贸关系明显冷淡了许多,而这与小泉政府荒唐的对华政策有着极大关联。

小泉也曾心虚过,毕竟他的政治前辈曾努力将中日关系从对抗拉回到正常状态,甚至一度还十分友好。

2001年8月,小泉在初次参拜靖国神社时,对他身边的人纠结地说,“去是灾难,不去也是灾难。”这就像许多犯错误的人的“第一次”,“收钱睡不好觉,不收钱也睡不好觉”。

到底是去呢,去呢,还是去呢?

经过一番斗争,小泉最终还是决定履行他在自民党总裁选举时的“每年都要去参拜靖国神社”的承诺,尽管他明知道这样做会招致中韩等国人民的痛骂。

这又是一个胡乱承诺的“杯具”。

有一就有二。贪婪和放肆之门一旦打开,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2003年1月14日,小泉第三次参拜了靖国神社,而且变得更加堂而皇之了,“我之所以参拜靖国神社是为了祈祷和平,希望我们不再卷入战争”。不出小泉“所料”,中韩等国都对此表示了极大愤慨,中国外交部副部长杨文昌紧急召见了日本驻华大使阿南惟茂,向日方提出严正交涉,韩国方面也对此表示“愤怒和非常失望”,有官员称韩方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其实,在靖国神社问题上,韩国早就给过日方建议,希望建立其他设施祭祀战殁者以取代有军国主义色彩的靖国神社,但这个设想却受到以靖国神社作为据点的日本遗族会的强烈反对,而为了讨好遗族会、拉选票,小泉多次表示“新的设施无法代替靖国神社”,此番参拜靖国神社也被认为是向遗族会献殷勤。

当然,除了迎合正在日本政坛抬头的右翼势力,小泉坚持要参拜靖国神社还有另一番考虑。日本经济长期不景气,人心涣散、缺乏自信,日本国际地位也有所降低,小泉便想借参拜靖国神社来唤起日本人的自信,并以此表明他的所谓“果敢与魄力”和他的“言出必行”。

但令小泉多少有些失望的是,国内外对他的“壮举”并不买账,即便是在日本国内,小泉内阁的支持率也迅速跌至54.6%,较之2001年4月小泉上台之初的90%的支持率犹如天壤之别。民意调查表明,越来越多的选民开始对小泉由强烈期盼转为深深失望,而“小泉热”也由此开始降温。从那以后,善于作秀的小泉,便很难再通过他的发型和慷慨陈词来唤起民众的好感和支持了。

对比一下,会发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小泉的情况与奥巴马有着太多雷同,也都是以其新鲜的形象和改变的姿态上台,支持率也都高开低走,暴跌之时,也都与冒犯中国有关。此后作秀,也都不再像当初那样灵验。

日本的经济形势也让支持小泉的人感到忧郁。

客观地说,小泉在5年任期中,还是有一些作为的,比如不按规矩出牌,大胆起用经济学家竹中平藏任财政大臣,成功解决了困扰日本数十年的银行坏账问题,欧美媒体赞之为“从此,日本经济轻装上阵”。

但与此同时,逐渐扩大的收入不平等也让日本人开始感到担忧,针对老龄化社会的种种挑战,日本显然也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这也给小泉的继任者留下了很大的经济和社会负担。

最为愚蠢的是,小泉竟然走出了为内政牺牲外交的怪异路线。作为盟友,连美国都对小泉的“拜鬼”行径感到不解,《波士顿环球报》的文章称,小泉“最大错误在于毫无必要地刺激亚洲邻居,特别是作为日本最大贸易伙伴的中国”。

多年后,有数位日本记者采访我时,都承认,小泉当时最不明智的,就是无端得罪和激怒中国,严重影响了中日经贸合作,错失了京沪高铁等多个重要的“大机会”,相反,日本却并没有从小泉所仰赖的美国人身上得到什么实惠。

即便是国内改革,小泉也是虎头蛇尾。

虽然小泉希望全力推进结构改革,并摆出一副把改革进行到底的架势,但他的政府仍逃避不了“政策应变能力下降”的指责。

尽管国民对小泉政府寄予厚望,但小泉政府缺乏正确判断形势及制定政策的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从处理对华关系及“入常”闹剧都可见一斑。看上去,日本是进入了一个后工业时代,但其所有的内部结构却都陷入一个不同时期,有一种严重的不般配感。此外,由于不断出现丑闻及决策失败而受到舆论的严厉批评,行政部门在参与制定政策上也显得犹豫不决,这种惯性一直持续到菅直人时代,表现在地震救援中。

英国《金融时报》的评价非常中肯,“日本患上了繁荣麻痹症”。如日本经济学家矢代所言,“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日本的能量来源于追赶西方的需要。现在由于日本已经赶上,所以它的精力看来不如从前。”不同于战后初期,小泉时期的日本明显缺乏前进的动力,对变化的反应也相当迟钝。

一进一退。从20世纪80年代末起,在信息技术革命和全球化的浪潮下,各国纷纷对经济结构进行了改革,而故步自封的日本却落在了后面。尽管原有的财政金融政策不起作用,而且陷入了严重的结构性经济萧条,但日本依然没有增强危机意识,致使结构改革一拖再拖,到了小泉任上,日本经济已积重难返。

小泉接手的日本,已经“失去十五年”,而他所做的,使日本“失去二十年”。

事实证明,那些看上去很新潮的人,观念上未必很新潮。由于还有些老本可吃,无论是小泉还是日本社会,都普遍缺乏足够的变革决心:政府缺乏魄力,企业缺乏变革意识,社会则过分依赖政府,倒是极右势力如鱼得水,在“参拜靖国神社”、“有事法制”等方面屡屡露出满意的微笑……

保守意识占了上风,昔日为日本人津津乐道的技术领先优势却已静悄悄地离场了:日本仍然是工业发展的领先者,但却不再是技术上的领跑者,它在医药、火箭技术、电脑软件以及金融服务方面并不领先,它的电脑软件业基本上是生产儿童游戏。

与整个20世纪90年代只有1%的年经济增长率“交相辉映”的是,日本的国际竞争力从1993年以前的世界第一跌至小泉时期的20多位。

小泉挥泪斩田中是其政治改革“自宫”的开始。

应该说,小泉的异军突起和上台之初的备受欢迎,“个人魅力”并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历届政府虽高喊改革但实效不大,日本国民对经济的停滞十分厌烦,处在转型期的日本社会强烈希望变革,要求对现有政治模式说“不”的政治家上台。

在这种类似2008年美国的政治氛围中,选民期待许诺对自民党和日本政治进行“大手术”的小泉,能“打破自民党传统的权力结构”,向旧官僚体制开刀。正如一位日本政要所言,“新政权是在绝大多数国民的支持声中诞生的。

尽快改变众多的制度和旧的体制,正是国民这一内在的愿望造就了小泉内阁”。

就像日剧CHANGE所揭示的那样,消沉许久的日本社会期盼崭新面孔的“泉田组合”能够给日本政坛带来生气和变革,于是便有了少有的高支持率。

但令日本人失望的是,小泉是个“不情愿的改革者”,他热衷于口头革命,喜欢承诺,却疏于兑现。他不但与旧势力藕断丝连,还默许官僚搞垮锐意改革、全力支持小泉哥哥的田中“妹妹”(他们之间曾以兄妹相称),这引起了选民特别是女选民的强烈不满,要知道在自民党总裁选举时,若不是田中拉小泉一起以“反官僚,反腐败”作为革命口号,相信小泉不会那么顺利地成为首相。

2002年1月30日凌晨1时,对日本政治,是一个关键性的时刻,就像大洋彼岸的小布什同时提出的“邪恶轴心国”一样,小泉纯一郎作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痛苦的决定,更换因为非政府组织(NGO)问题争端不止的外相田中真纪子。

政治现实永远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田中被罢免的真正原因,是她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得罪了既得利益集团。

田中入阁后,不像其他阁员那样一味按照官僚们摆好的棋局下棋,而是拒绝外交官员们的摆布,使日本几十年传统的官僚制度乱了套。在外务省里,她拉起大旗,对腐败官僚进行大扫除,竟一口气处理了外交部五大宗贪官污吏事件,单是一宗收饭店黑钱的金额就高达4.23亿日元。

田中果敢地曝光臭气冲天的外务省,赢得了国民的支持和期待,就连互联网上也出现了许多支持田中和官僚对抗的网页。但这也注定了她下台的命运。

小泉的妥协,是有着利益的勾连的。与其清新的改革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泉与日本各派保守、顽固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他不仅经常应右翼势力之邀参拜靖国神社、修改教科书、修宪扩军,还成为腐败势力的保护伞,纵容官僚,让他们为所欲为。

作为腐败首相森喜朗的门徒,小泉对“恩师”言听计从,森喜朗有时甚至亲临首相官邸为小泉出谋划策,两人还一起到日本著名的旅游胜地箱根游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小泉所纵容的长期盟友、“自民党王子”加藤纮一、“影子外相”自民党众院运营委员长铃木宗男等先后因为挪用政治捐款和以权谋私而狼狈下台,这也给小泉政府蒙上阴影。此外,小泉党对内的派别斗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放弃了最初的整合、团结、再造自民党的政治主张。

水果,一般都是从里面先烂掉的。

事实证明,自从小泉赶走田中之后,日本的政治空气便很快回归原有的腐朽和庸俗状态。

由于历史和文化与众不同,日本可谓是一个政治、经济、外交关系密切而复杂的国家,没有纯粹的政治,没有纯粹的外交,更没有纯粹的经济。

日本之所以在小泉任内仍走不出“经济抑郁”,有经济本身的原因,特别是金融制度、产业精神的问题,但也不能忽视政治和外交的影响。由于小泉无意政治改革、恶化周边国家关系,使得受缚于政治制度和官僚势力的经济改革难以进行和深化,也使得对外贸易特别是与亚太国家的经贸合作举步不前。

更重要的是,深陷“关系网”的小泉无力挥刀去除“腐肉”,一味拖延和敷衍国内政经改革,却把很大的精力用在了“激怒—平息—再激怒”周边国家的恶性循环中,醉心于军事大国的曼妙幻影里,疏远了改革派、错过了改革的“好时机”,也使民众最终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像他的前任一样,小泉终究未能走出保守阵营和历史的阴影,这是他个人的遗憾,也是日本民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