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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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她的手一径搭上他的肩膀,他就将头埋到了她的怀里。她话中的坚强柔韧,终于叫他哽咽着点点头,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他还没有问她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立刻抬起了头。“你在北非被德国人俘虏后,我们就再也没了你的消息,大家别提有多担心了!”他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真该死,居然今天才找到你!”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几个月前非常背运,被德国佬俘虏了。一个德国军官审讯我的时候,竟然提到了你----他当时在打探杰森,说杰森是他一个‘朋友’的哥哥。我当时就猜到了你-----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简直要高兴疯了!但同时为你非常担心----你怎么会和一个德国军官是朋友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没有说话。

他忽然觉得莫名的害怕,那个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可怕猜想顿时变得清晰无比,他紧张地连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我知道。。。我可能不该提起这个。。惹你伤心。。。。可是你瞧,凯西,这是无法避免的,任何一个漂亮女人落到德国佬手中。。。”

“如果你的意思是强*奸的话,那么答案是‘没有’。”她打断了他,干脆利落地说。

他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粗鲁地说了出来,不由吃了一惊。“那么你和他?你们?”他明显有些茫然。

“他是我的丈夫。”她语气平静。

“丈夫?”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是什么?”

“丈夫。”她依旧波澜不惊。

他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一个德国军官。。。。丈夫?”过了半天,他才语无伦次地挤出几个不连贯的单词。“一定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他仿佛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吼道。

“不,他并没有强迫我。”

“他没有强迫你。你什么意思?”

“我爱他,所以嫁给了他。”

她的话仿佛是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击穿了他的心脏。他颓废地倒在沙发上,好久没有做声。

“他叫什么?”他最后问她。

她扭头不解地看了眼他。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很久都没有他的音信了-----我想他已经死了。”她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

“告诉我!”他一再坚持。

“迪特里希•;腓特烈•;齐格佛里德•;冯•;奥尔登堡。”

他不由自主地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好一会儿他忽然说:“我送你回美国!”

她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别傻了!反正你都说了,他已经死了!现在赶紧回家去,你难道不想克立夫兰的家吗?”他正要极力说服她,忽然里屋一阵婴孩的啼哭。她马上站了起来往里走去。他惊讶地望着她,刚要叫唤起来,忽然却见一个德国老妇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她上去把孩子接住了,神色变得十分温柔。她一面低声哄着那孩子,一面和那德国老妇人低语了几句。那老妇人红着眼圈,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就回屋子里面去了。孩子好不容易被她哄得安静了下来,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自语着。她凝视着孩子稚气的面庞,眼前慢慢地又浮起了雾气。

“你们的孩子?”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她抿着嘴点点头。

他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肩膀都垮了下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双手向上挥了挥,耸起肩做了个无比失望的动作。“真是太******完美了!”他怪叫一声,再次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

“好吧,我想我该告辞了。不过,凯西亲爱的,我仍旧认为你应该回美国去,带着你的儿子。现在德国的环境糟得厉害,实在不适合养孩子。当然,最终决定完全取决于你。好好想想吧!想好后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你尽快回去的。”他打算走了。

“谢谢你,托尼!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她终于答应了。

“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明白吗?”他最后握住她的肩膀,“我是见不得你吃任何一丁点儿苦头的!”

“那么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她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求他了,“帮我打听打听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这就是你要我为你做的?!”他听了,气得又要蹦起来了。“这个德国呆头鹅一定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叫你这么痴情!你的品位可真差得厉害,居然喜欢这种顽固不化的坏蛋。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反对你去嫁给一个英国人了,至少不是咱们的敌人。”

“你到底答不答应?!”她打断了他。

“好吧,女士,我答应。”他没好气地答道,略带嘲讽地,“谁能有我这么幸运呢?能为一位美国太太在战俘营里苦苦寻找她的德国军官丈夫,这真是个毕生的荣幸!”

他非常不开心地走了----今天的一切对他俨然是个沉重的打击。

她送他走后就折回了里屋。女伯爵和索非亚公主正在垂泪,见她进来都站了起来。

女伯爵向她哭道:“你是个好女人!不过我想你还是带着孩子走吧----那个美国军官说得对,现在德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没人愿意呆在这里。迪尼能有过你这么好的妻子,我想他一定是非常快乐的。”她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这几个月来女伯爵每一天几乎都是在泪水中度过的----几周前她才得知,当盟军越过旧的帝国前线的时候,奥尔登堡亲王和斯塔赫维茨伯爵就在波洛成斯监狱里被党卫军行刑队秘密处决了。如亲王所愿,他终于像一个军人那样死去-----他被他们枪毙了。

有关奥尔登堡家亲友们的消息越来越多。阿尔佛雷德和奥托同时参加了柏林保卫战,并最终成功地越过易北河向美军投降。斯塔赫维茨将军在匈牙利战役中阵亡,将军的儿子斯塔赫维茨少校则在监狱中活了下来,目前被关在盟军战俘营里。

唯独没有奥尔登堡上校的消息,这就叫人不得不准备接受一个噩耗了。

可命运是如此神奇,正当最后一丝希望即将泯灭的时候,托尼告诉她,他把他找到了----他其时正被关在盟军的高级军官战俘营里。

他的部队在匈牙利战役中被完全包围,这是一场绝望和必败的战斗。在打光了所有的炮弹后,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奥尔登堡上校最终决定投降。他的部下们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痛苦地站立不住,一些军官要拔枪自尽,但却被他喝住了:“德国已经流了太多的血,现在每一条生命对她的未来都很重要,为了她,好好活下去!”

他们投降前用手榴弹炸毁了所剩不多的所有坦克,重型武器和车辆。穿过利尔斯桥的时候,他们纷纷把手中的武器,望远镜以及剩余的物资投入了混浊的河水中,在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胜利万岁”的呼喊后,痛苦而无可奈何地向桥对面的美军投降了。注)

她见到他的时候,已是8月。他的脸色非常憔悴,手上和脚上都套着镣铐。她吃惊又心疼地看着那些沉重的镣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次探访只有短短的10分钟,可看的出,他十分的开心。她还给他带去了一些换洗衣服和孩子的照片,他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孩子的照片,然后珍宝般地将它们塞进了怀里。

她跑去找了托尼,问他是不是战俘都会带镣铐。托尼轻蔑地别别嘴,告诉她那是因为他作为战俘太不老实。

“瞧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还以为现在是39年吗?呸!”托尼不客气地骂道。

她最后才弄清楚了,这群德国军官在战俘营里为了糟糕的伙食居然跟看守们干了一架。他们袭击了厨房,并以厨房为阵地,用一些笨重家伙设置了路障,然后拿着所有能拆下来的椅子腿儿和看守们对峙并大打出手。当看守头儿暴跳如雷地冲进厨房的时候,曾经的装甲兵奥尔登堡上校从门后一跃而起,把他一拳击倒,然后指挥一个年轻的少校将他拖进了后面的储物间,此次战斗由此达到高*潮,厨房里顿时一片叫骂,不断有西红柿和土豆凌空飞过,双方挥舞着椅子腿儿和棍棒打成一团。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几个小时后他们被从四面源源不断赶来的美国军队制服了,每个人都被用他们自制的武器----椅子腿儿结结实实地殴打了一顿。奥尔登堡上校作为主犯之一立刻被上了镣铐,并额外饱受了一顿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