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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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迪特里希住的正是凯瑟琳的卧室。他环顾四周,这间房子的装潢样式无疑来自法兰西帝国时代的贵族家庭。椅子上都包着上好的塔夫绸或是天鹅绒,一张高高的四柱床放在卧室中央,柱子上刻着繁琐的花纹,旁边是梳妆台,上面还放着屋子主人的针线盒。他拿起来看了看,随手又撂了回去。

他推开了那扇正对着四柱床的落地窗,跨上了小阳台,斜靠在栏杆上点了支烟,愉悦地将葡宁庄园的景色尽收眼底。下面园子里熙熙攘攘,德国军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天,他的那条纯种德国狼狗正欢快地荡着尾巴,耳朵支棱得老高,兴味十足地挤在人群中。它不停得去骚扰一个正在聊天的少尉,惹得少尉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喝令它不许乱动,否则立刻送它去关禁闭。他见了不觉向上扯了扯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打了个口哨,那条大狗闻声立即掉头向他跑来。

凯瑟琳其时正在楼下准备晚餐,为了避免和这群德国佬照面,她一直都呆在厨房里。德国人有自己的厨师,她和马格丽特只需打打下手而已。一个勤务兵走了过来,示意她去军官们的房间里把穿脏的衣物拿去清洗。

凯瑟琳只好跟他出去。她挽着一个大竹篮,正准备往楼上去,突然大门外冲进条狗,力气大得几乎将她掀翻。那狗见了她就狂吠起来,她本是极爱狗的,克里夫兰的那几条纯种威尔士矮脚猎犬都是她一手养大的,每当她和父亲一同去打猎,那些矮脚猎犬们就会亲热地围在马腿前后,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他们。

可是她从未见过这么强壮凶猛的一条狼狗,它吐着血红的舌头,哧哧喘着粗气,把她简直要吓死过去,于是她不加思索地,扔了竹篮尖叫着就往楼上逃去。

她冲进了一间卧室,立即反身锁上了门,长长出了口气。那狗在门外越发叫得厉害,还一边拿爪子挠着门。她抬起头后却顿时呆若木鸡---原来她只顾着逃命,竟鬼使神差下意识地跑进了自己以前的卧室---真是不巧,现在这间房子里正住着个德国佬,而他正是那天宣布征用葡宁的军官。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这间她曾经的卧房,只见四处都是这个德国军官的私人物品,床头散着外套和皮带,脚踏上胡乱扔着手套和配剑,梳妆台上那尊装饰用的维纳斯小雕塑上面滑稽地挂着一顶德国军帽,连空气都混杂着呛人的烟草味。她心中不由一阵绞痛----这不再是亲爱的葡宁了,它恐怕从此之后只能存在她的记忆里了。

迪特里希听见他那条宝贝狼狗在楼下狂吠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 这很正常---麦克斯不见得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它准是见了陌生人。可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不下令它是断然不会下嘴的。他掐灭了烟头,正准备下楼去看看,不想这时突然闯进来一人,他本能地朝腰上摸去,却没有摸着手枪---武装带和配枪早被他卸下来扔到了床上。可当他看清这冒失的闯入者时,不由冷笑了一下,那只手就放下去了。

他喊了声德语,门外立刻安静下来,他从容不迫地来到她跟前,示意她让开,她立刻闪开了。他打开门,门外果然蹲着那条狗,它见了她又要吠起来,他喊了一声,它就又安静下去了,趴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看她一眼,冲着地板上的一堆衣物抬了抬下巴,“拿去洗了!”他说。她立即把那些衣物一股脑地抱了起来。正待她强打起勇气,试图从那条大狗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叫她,她只好转身,只见他坐床边上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然后抬起穿着军靴的长腿,说道:“把它脱下来”。

她一时候没有明白,瞠视着他。

“把靴子脱下来!”他重复了一遍。

这次她明白了,简直要象露丝一般发起狂来----她说得对,他们决计是要拿她们当奴隶一般来好好羞辱呢!她多想跳到他跟前,奋力扇他一个大耳光啊---一个响亮的,能让所有人听得到的大耳光---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她抽动了一下嘴角,脸上慢慢地浮出一个十分动人的冷笑。

他见她不动,正欲发火,却发现她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一个摄人心魄的笑,他被她这样古怪的表情弄得不悦起来,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许多人在叽里咕噜得讲着德语,她立刻从自己的想象里清醒过来,恍惚了一下,才记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伯克家的大小姐,葡宁庄园的贵客了,于是她赶忙放下手中的衣物,把他的靴子抱在怀中使劲往后拔去。

他叫她把靴子放好,这才把臭烘烘的袜子脱了塞给她,她就默不做声地抱着那些衣物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