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婚姻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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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各奔东西

承坤的爹娘终于没有如愿以偿地把儿子的家变为自己永久的家。甚至他们的儿子现在也没有家了。

承坤的爹娘实在想不明白:养儿防老,这不是数千年来每个中国父母的人生理想吗?养儿不防老,还养儿子做什么?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到儿子家来养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璐瑶作为一个儿媳妇,她本应该知书达理,善良通达,对丈夫温柔体贴,对公婆孝顺恭敬。可她哪一点尽了做儿媳妇的本分?象这样一个不懂得贤德孝道的儿媳妇,在中国的哪朝哪代都会遭到唾骂。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璐瑶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百善孝为先”。他们到底错在哪里了?

“在离婚判决书下达之后的七天之内,被告必须将家人搬离。否则法院将强制执行。”白纸黑字,离婚判决书上就这么说的。也就是说,现在法院也支持“不孝顺”的媳妇了?帮着“不孝媳妇”往外轰公公婆婆了?现在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就不信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还得去找璐瑶的领导,找他们要个说法去。”承坤爹气急败坏地说。

“没用了。璐瑶已经和我离婚了,和你们没关系了。再说,她早不在那里上班了。你去找也没有用。”承坤倒是出奇的冷静。他心已死,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们真的离婚了?”看见儿子那张心如死灰的脸,承坤娘终于有些慌了。“不能回头了?要不我去找璐瑶,给她说说好话,给她赔个不是?”

“已经晚了,法院都判离了。”承坤说。

“法院怎么能随便判你们离婚呢?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法院的人太缺德了,以后生了孩子没P眼了。”

“……”

承坤爹叫骂一阵,却发现这种叫骂除了发泄,一点都不解决实际问题。就连承坤也只是一脸漠然地听着,连劝解一下的动作都没有。于是,承坤爹只好收声,又回到了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的问题上。他问承坤:

“这房子我们真的就不能住了?你不是每个月还交那么多钱的吗?交钱也不让住了?”

承坤娘也问道:“你们离婚了,这房子归谁?归璐瑶吗?那得先让她把你这些年交的钱还给你吧?”

“这房子璐瑶也不要,准备卖掉。”

“她不要,你不就可以要了吗?”承坤娘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那我得给她几十万元钱,我给得起吗?”承坤说。

当然给不起,要是手中有几十万元,他们还用得着看媳妇的脸色?承坤爹娘现在才发现,在城里过日子也真不容易,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元。在乡下,这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钱吧。

“那房子卖了,你能分多少钱?”承坤爹问道。

“没多少。我这些年交的钱都给银行了,拿不回来了。”

“为什么?你的钱怎么拿不回来?”

这个问题实在太复杂,承坤也不知如何解释。他想了想,说:“咱村里也有人借高利贷吧。你要是借了高利贷,除了还本钱,你是不是还要给人利息?我这些年每个月还的就是利息。得把房子卖才能把本钱还了。”

“你的房子是借高利贷买的啊?你个败家子,你这几年交了银行十几万,就这样没了?这钱在咱村里可以起一栋楼房了。”承坤爹痛心疾首地说到。

这是承坤爹娘第一次和承坤谈这么实际的问题。以前,只要承坤在他们面前一提到他的难处,他们就以为承坤是在找借口赶他们回去。从来都是在承坤一开口就把他骂回去了。现在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到处都是富足繁荣的城市,原来处处都是陷阱。他们原来指望着的美满的晚年生活,忽然就成了不确定的未知数了。世道变了,或者,这世道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他们所奉为神旨的那些传统和道德,约束他们的儿子也许可行。但是对这个城市的其他人,却没有任何的约束力。而他们所依赖的人生经验,也变成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那这房子住不了了,你住哪里去啊?”承坤爹又问道。他不是关心儿子的住宿,而是突然想到:承坤总要找住的地方吧。只要有他住的地方,不就等于有他爹娘住的地方吗?

承坤却说:“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在朋友那里先借住几天。”

“你不去租个房子?”承坤爹问。

“不租了。租不起?”

“怎么租不起呢,你不是每个月还有工资吗?”

“我已经没有工作了!”承坤说。

“怎么了?你被领导开除了?”承坤爹大吃一惊。

“嗯。”承坤并没有否定。“你们在这里,什么事不要我操心啊?尤其是大姐在的时候,她每次去医院检查,我都要陪着去。请假请得太多了。没给公司干什么活。现在谁还会要不干活的人啊?”承坤说。

“哇。”承坤娘一嗓子就哭开了,“承坤啊,你没工作了可咋办啊?我和你爹以后靠谁去啊……。”

这个世界太无情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承坤主动辞职了。

承坤在知道自己和璐瑶的婚姻大势已去的时候,就已萌生去意。只是当时大姐要生孩子。爹娘和小侄子还在他这里,他和璐瑶的离婚还没有办理。他才一直拖着。

去年年底,公司内部重新组合。他所领导的那个项目小组,因为没有大项目的支撑,终于解散了。小组成员各找出路。承坤因为有深厚的专业底子,再加上以前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所以公司没有放他走,而是把他分到另一个项目组当程序员。从项目经理到程序员,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春节之前,大姐带着孩子被大姐夫接回家去了。爹娘曾经提议:想要承乾和巧珍来一起过一个团圆年。但被承坤拒绝。这一次,大概是看到承坤成天闷闷不乐,没有一点笑脸。承坤爹也没敢自做主张,也是承坤的媳妇都保不住了,这年怎么也团圆不了了。这样,他们过了一个惨淡的春节。春节以后,江之晨知会承坤:她将代表璐瑶第二次提出离婚诉讼。不久承坤接到法院发来的开庭通知。于是,他便向公司提出了离职请求。

公司的领导并不希望承坤离开,毕竟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专业人员。公司的总经理亲自找他谈话,来挽留他。总经理向他解释:因为公司最近的业务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才对项目组重新进行组合。等以后有了新的项目,他还会受到重用的。但是承坤谢绝了公司的挽留。他对总经理说:“我去年由于家庭原因,我没有给公司做出很大的贡献,很对不起公司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所以我能理解公司对我的新的安排。我辞职纯粹是因为个人原因,和公司的决策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希望能换一个新环境,把自己的生活好好梳理一下,重新打算一下以后的生活。”

总经理理解承坤的想法。虽然承坤是主动辞职的。但是公司还是给了他一笔丰厚的遣散费。

这时候,万念俱灰的承坤只剩下破釜沉舟这条路了。他现在也算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爹娘终于对他也死心了。

承坤爹娘走的时候,承坤甚至都没有送他们回老家,而是打电话让大姐夫来接他们的。临走的时候,承坤拿出五千元给他爹,说:“我现在工作没了,也拿不出多少钱给你们。这还是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公司给的遣散费。其中一部分还了大姐生孩子时欠的债。我自己留了一点。其他的都在这里了。你回去以后,拿这钱把老房子重新修整一下,你和娘还可以住。要不然的话,那房子倒了,你和娘就只能住到承乾的房子里去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该找承乾的就去找他。他也是你们的儿子。养儿防老,现在是用得着他的时候了。我找以后到工作了,还会给你们给生活费的。……。”

不管承坤爹娘愿不愿意,离开这个房子的时间终于到了。所有的叫骂,埋怨,哭天抢地,这些他们在承坤面前屡试不爽的招数,已经不管用了。现在他们的去留,已经不是承坤能说了算的。连承坤自己都没有权力再住在这里了。

生活就是一个怪圈。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璐瑶去深圳的那家合资公司,叫德华自动化电器设备有限公司,是一家中国和德国的合资企业。璐瑶最初是作为设计师被招聘进去的。但是,刚进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安装部门缺人手。人事部知道璐瑶有现场安装的经验,就问她愿不愿意去安装部门帮一段时间的忙。璐瑶答应了。

德华公司和璐瑶原来所在的公司不太一样。德华公司主要是生产自动监控系统。产品已经标准化了。璐瑶跟着去了几次现场,就掌握了技术要领。结果就在安装部门呆了一年的时间,成为了一个熟练的安装工程师。然后,她又被调到售后技术服务部,专门解决用户出现的技术问题。这个工作也需要经常到用户那里出差。所以在璐瑶去德华公司的头一年多,几乎没有时间在深圳呆着。公司给她分的宿舍,成了她的临时住所和储藏室,储藏着她从全国各地买来的当地特色产品。

璐瑶非常感谢这一段忙乱的日子。她的每一天都被工作塞得满满的,几乎没有时间伤春悲秋。这种日子带给她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她不孤独。和她一起出差的总有公司的同事,无论是在安装现场,还是晚上回到酒店,他们过着同进同出,同吃同喝的集体生活,在工作上相互合作,在生活上互相关心。所以璐瑶几乎没有时间去体会离婚带来的那种孤独的感觉。

璐瑶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单纯而充实。而当她偶尔闲着的时候,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这时候,她的那些同学们都已经进入了“女大当嫁”的季节了。灵凡找到了新的男朋友;一直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的杨淼也开始春心荡漾了;艺璇和夏容则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每当璐瑶进到qq群里和她们聊天的时候,看见她们谈论风花雪夜,婚纱婚礼的时候,都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那一切曾经是她生活的全部,而现在却似乎已经遥远了。

璐瑶到深圳的第三年的夏天,广东省自动化协会在深圳举行了一个技术研讨会。璐瑶在那个会上有一个发言,主要是讲述安装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和处理方法以及设备调试的一些经验。璐瑶发完言以后,就被与会人员团团围住了。一来大家对她发扬中所谈到的问题很感兴趣,纷纷要求和她交流。二来,一般安装工程师都是男生居多,象璐瑶这样年轻美貌,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子做得这么出色,还是极少的,所以令人刮目相看。

正当璐瑶左右逢源和大家谈兴正浓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裴璐瑶,”然后,就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璐瑶回头一看,是个男人。中等个子,五官长得虽然普通,但是看上去很舒服,很自信的感觉。一开始,璐瑶并没有认出这个人。

那人却一笑,说:“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璐瑶迅速地在大脑的信息贮藏室里查询所有的信息。终于想起来了:“向明,是你啊。”

“你可真难找,我找你一年多了,去你的公司好几趟,都没找着你。杨淼把你的手机号告诉了。我一直打也没有打通。”那人说。

“我这一年没怎么在深圳呆着,一直出差了。我后来又换了一个手机号。”璐瑶说。

这个叫向明的男人,是璐瑶的大学同学。璐瑶上大学的时候,全班只有六个女生,其他全是男生。璐瑶那时候不太和男生打交道,和班上的男生并不熟。而这个叫向明的男生,当时在班上也不显山露水,璐瑶对他并没有深刻的印象。

璐瑶来深圳的时候,杨淼挖空心事要给她在深圳找熟人,这样璐瑶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可以找人帮忙。想来想去想到了向明。杨淼和向明在做本科毕业设计的时候两人在一组,所以比较熟。毕业以后,两个人也断断续续地联系着。据杨淼说,向明现在在深圳混得不错。现在是一家外资电子设备公司在广东地区的总经理。

璐瑶刚到公司以后,虽然孤独,但刚经历那样一段惨痛的婚姻,似乎也没有心事和老同学重逢。便把向明当着了浮云。倒是向明接受了杨淼的委托之后,认真地找过几次璐瑶,但都没找到,直到在这个技术研讨会上,他们才在大学毕业数年之后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