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鬼谷子的局(1-1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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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入纵亲楚宫耍奸 合六国魏室生心(4)

张仪、司马错趋至辇前,见礼毕,惠文公笑道:“二位爱卿回来得正好!”扬手朝前一指,“走,随寡人迎接一个大贵人去。”又转对公子华,“起驾!”

公子华扬鞭催马,车辇再动。张仪不知大贵人是谁,又不便多问,只得与司马错一道,加入迎宾队列。

大队车马郊迎十里,在驿站前停下。

秦公步下车辇,走到一处土台上,登台南望。百官罗列于后,按爵级站定。

见百官静穆,群臣无不随秦公翘首南望。

张仪沉不住气了,小声问司马错:“喂,大贵人究竟是谁,知道不?”

司马错小声应道:“不会是陈轸吧?”

“怎么可能呢?”张仪扑哧一笑,“就那小子的德行,君上还能亲迎?”

话音落处,有人大叫:“快看,来喽!”

果然,远处烟尘滚滚,“陈”“秦”旗帜隐约可见。

张仪看得真切,惊得呆了。

待陈轸的车马走近,惠文公摆手:“奏乐!”

军乐手起奏,一时间,钟鼓交响,铙钹齐鸣,笳笛横吹,奏的是将军凯旋曲《破阵乐》,相传为姜子牙所作。

尚距三百步远,陈轸跳下车马,跌跌撞撞地赶奔过来。

惠文公跨下土台,迎上前。

陈轸两膝一软,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泣不成声:“君上……”

惠文公大步走到他的身边,口中说道:“爱卿,一路辛苦了!”

陈轸涕泪滂沱,口中出来的全是颤音:“君上……”

惠文公伸手挽起他的胳膊,将他硬扯起来:“爱卿啊,寡人正在上朝,听说你回来,这不,连朝也没下,就领百官迎来了!你看看,他们穿的全是朝服!”

百官齐贺:“恭迎陈上卿凯旋!”

陈轸面对百官,深深一躬,又转对惠文公一揖至地,泣道:“臣何德何能,敢劳君上大驾亲迎?”

“呵呵呵,”惠文公还他一揖,“爱卿之功,可抵三军哪!”说罢,轻轻挽住他的手,“走,随寡人上车,我们君臣入宫畅谈。”

君臣二人在众臣的恭贺声中登上公辇,大队车马掉头,朝咸阳辚辚而去。

回到宫中,秦公解散百官,完全忘记了张仪和司马错,只与陈轸在怡情殿里密谈。

张仪怅然若失,走下宫前台阶,正要打道回府,见公子华步出宫门,眼珠儿一转,扬手叫道:“公子留步!”

公子华走过来,抱拳笑道:“呵呵呵,是张兄!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向人打探,说你进山去了。山中奇珍甚多,一定带回稀罕物事了吧,快让在下开开眼界。”

“没带什么。”张仪回以一揖,“就弄回来两坛老酒,说是有些年头了。”

“嗨,”公子华笑道,“说起喝酒,在这咸阳,怕是没谁比得过在下。在下喝过的,你猜有多少年陈?一百二十年!再猜是谁孝敬的?是你师弟庞涓府上的范厨。此人先祖是魏国酿酒师,那坛老酒是他的家藏。”

“嗨,”张仪眼里现出不屑,“一百二十年也算陈酿,看来公子喝得少了!不瞒你说,在下带回的这两坛,少说当有一百五十年!”

“啥?”公子华眼睛大睁,“一百五十年!哈哈哈哈,你净吹吧。在这大秦,真有此等好酒,还能瞒过在下?”

“原本我也不信,”张仪敛住笑,认起真来,“可那家主人坚持说,是他爷爷的祖爷爷酿下的,你算算看,照他这么算,至少也在一百五十年!”

“走走走!”公子华一把扯住张仪,“在下这就到你府上,喝它一口!”

二人驱车直奔张仪府上,张仪吩咐香女弄菜。

待酒菜上来,张仪亲手斟过,端起敬道:“公子,请饮此酒。”

公子华轻啜一口,吧咂几下嘴皮子。

张仪盯住他:“如何?”

“嘻嘻,”公子华放下爵,眉头微皱,盯住张仪,“张大人,酒的事儿我们暂先放下。你哄我来,想是有啥急事儿?”

“呵呵呵,”张仪笑道,“在下请你来,只此一事,品酒!在下得佳酿,不敢独享啊!”

“那……”公子华指着酒爵,“张大人,我是照实说呢,还是说虚的?”

“照实说。”

“要照实说,此酒不过是一般陈酿,顶多也就三十年陈。”

张仪故作不信,举爵饮下,细品一会儿,做个鬼脸,苦笑:“唉,公子,在下实意请你,本想喝个佳酿,谁知这竟上当了。看来,村野之言不可信哪!”将两只空爵再次斟满,“也罢,喝酒在个心境,此酒虽是一般陈酿,却也算是酒中上品。我们兄弟将就一下,照旧喝个痛快。”

“张兄所言极是!”公子华亦笑起来,“说实在的,三十年陈也是好酒。真要是百五十年陈酿,你敢请,在下还不敢喝呢,能闻个味儿就知足了。”

“公子痛快!来,满饮此爵!”

二人频频举爵,不消半个时辰,俱至佳境,话题也由酒扯开来,越扯越宽泛,渐渐引到正题上。

张仪斜睨公子华一眼:“公子,在下实在弄不明白,天下谁人不知陈轸是小人,可君上……今日之事,在下就不说了。”

公子华笑应道:“张兄呀,满朝文武皆可发出此问,唯张兄不可。”

“哦,此是为何?”张仪大睁两眼。

“呵呵呵,”公子华身子趋前,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陈大人,张兄这阵儿只怕还在楚地呢!”

张仪吃一大惊,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奔秦,与那厮何干?”

“敢问张兄,你是因何离开楚国的?”公子华得了酒力,较起真来。

“受奸贼陷害。”

“何人陷害?”

“昭阳竖子!”张仪从牙缝里挤道。

“昭阳那厮为何害你?”

“他想当楚国令尹,视在下为绊脚石。”

“哈哈哈哈,”公子华手指张仪,爆出一声长笑,“张兄聪明盖世,这辰光却又如此糊涂!我且问你,依昭阳那厮之才,可是张兄你的对手?”

张仪摇头。

“这就是了。”公子华又饮一爵,喷着酒气,“既然是一家人了,在下不妨将此旧事诉诸张兄,权博一笑耳。”

张仪不停斟酒,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公子华又饮数爵,豪气上涌,将陈轸在楚如何设计,如何以和氏璧陷害张仪,迫使张仪出逃奔赵,苏秦又如何用计迫他至秦一事,从头至尾细细道来。

公子华掌管黑雕台,陈轸在楚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握,此时得了酒力,再无忌惮,讲得那叫个绘声绘色,惊心动魄。

张仪一直以为害他的是昭阳,此时明白原委,竟是呆若木鸡,愣怔许久,方才悟道:“好好好,好计谋!”又愣一阵,爆出一声长笑,举爵又赞,“当真是好计谋呀!怪道君上对此人这般器重,原来他是大功臣呢!来来来,华兄弟,为这个大功臣,干!”

“干!”

送走公子华后,张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自己冒死说越,辛苦数百日,眼见就要实现大志,却被这厮毁于一旦,又想到自己因此而受的种种苦楚,张仪越想越是窝火。再进一步想到山东列国竟在短短一年之内,让苏秦捏为一团,沸沸扬扬地纵亲制秦,而秦公紧急召见他和司马错,为的也必是寻求应对,张仪越发睡不去。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张仪索性从榻上坐起,冥思对策。

翌日无朝。天刚闪亮,宫中来人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