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方子文也是一个清新浪漫又富有才华的男人;尤其是刚追求林希音的时候,端的是一副文雅都市新贵的好模样。只是随着年岁递增,那份文人情怀早已经兑入每天酒色佳肴里,慢慢溶解,荡然无存了。
方子文感谢自己没有进一步袒露犯错行为,因为他先从林希音烦躁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份莫名其妙。二十多年的夫妻,不说心有灵犀,该有的了解还是有的。
“老婆,我错了……”方子文跪在林希音面前,脑子飞快转着。
林希音也不是吃素的女人,摆起了脸色,没好气地质问:“你错哪里了?”
方子文瞥了两眼林希音放在沙发的照片,那是阿音和她那英年早逝父母的合照。三人合影里阿音还是一个人比花娇的女高中生。方子文一下子想到今天是重阳节,还是他没见上面的老丈人丈母娘的忌日!立马悲伤染面,方子文跪在林希音面前说:“今天是岳父岳母的忌日,我居然忘了……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人声鼎沸光怪陆离的酒吧,黎珞坐在长凳看调酒师调酒耍帅,大概是她最捧场关系,调酒师停下来对她说:“我愿意免费为你调制一杯酒,想喝什么?”
“那就来一杯Vegas Ice Tea.”黎珞不客气地要了一杯维加斯冰茶,不忘提出了小小的要求说,“不要伏加特,多放柠檬汁,Thanks.”
“OK.”调酒师开始调酒了。
今天是父母的忌日,黎珞不想一个人呆在公寓,就找了一个酒吧消磨时间。人多热闹,不至于太孤独。
其实爸爸妈妈没出事之前,她也像现在这样常常一个人,自由自在。那时候她不会觉得孤独,因为不管她飞多远,她都有一个家,就像飞得再高的风筝都有一条线牵着……
事故过去已经二十五年,今晚回想起仍然历历在目。那天她正好准备回国,买了很多礼物回来,送给爸爸的刀具,送给妈妈的香水,也给林希音选了一份最精美的礼物。
她回来前两天的电话里,妈妈恳求地对她说:“清嘉,不要惹希音了好不好?就当妈妈求求你。我知道你和希音性子不合,但希音既然是你姐姐,你就要尊重她……我和你爸爸收养了她,她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她答应了,买了礼物打算和林希音重归就好。像是孩子气的较劲,她还是问了问妈妈:“妈妈,我和希音,你更爱谁啊?”
答案自然是偏向了她。
“当然是你了,傻孩子!”妈妈含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清嘉,你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爸爸妈妈愿意为你付出所有……”遥遥地,黎珞感觉妈妈声音隔着遥远的时空再次飘入她耳边唤起她所有的记忆和感情。
然后呢,她满怀喜悦地回来,面对父母双双离世的噩耗。
一杯维加斯冰茶调制好放在她面前,黎珞安安静静地伏在吧台没有起身,在调酒师关心地问候下,黎珞僵直地抬起头,拿过了那杯冰茶。手指一片冰冷,泛起了隐隐的酸麻。
没想到,这个时候,接到了吴秘书的电话。黎珞灌了一口冰茶,清清脆脆地道了一句:“嗨喽,吴秘书。”
这个时候,也不是很晚,吴秘书还要陪商总赴约一场宴会。黑色轿车行驶在明明灭灭的城市灯光里,商禹靠着后座靠椅,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酒吧嘈杂的喧闹声和音乐声。商禹神色在晦暗的光线里有些不分明。
黎珞那边太热闹,吴秘书努力听清黎珞说的每一个字;战战兢兢,挂了手机对商禹说:“黎小姐说合同已经看了,但是她说晚上休息……不聊工作的事情。”
商禹两声低笑。
吴秘书不明白老板笑什么,他以这通电话分析说:“我刚刚听声音,黎小姐应该人在酒吧,想想她可能是一个比较爱玩的性子,我们是不是可以投其所好?”
“暂时不用。”商禹拒绝这个提议,顿了下,“派个靠谱的人跟着她。”
什么?吴秘书不明白老板这个用意,为什么要找人跟着黎小姐?
“女孩子晚上还玩酒吧,多危险。派个人保护她吧。”商禹说,沉默了一下,“一个年轻女孩漂洋过海地来求学,作为东道主,我们应该好好照顾一下。”
吴秘书明白了商禹的意思了:“好的。我会找一个适合的人,保护(跟踪)黎小姐。”
商禹不再说话,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车辆,内心没有语气沉稳。像,真像!不只身材面容相似,连脾性说话方式都宛如当年的清嘉……
如果不是清嘉在世,还有什么可能!商禹闭上眼睛,压了压情绪。他很期待,期待更多的惊喜发现。
酒吧里,黎珞无趣地玩起了手机。如果有什么能阻止她报复的脚步,唯有这年头的手机,简直令人玩物丧志。
惊喜地发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谢蕴宁转发了一篇科学设想的文章,黎珞点开来看,很有趣好玩的脑洞设想。作为爱徒,黎珞第一时间点了赞,然后狗腿地转发了谢蕴宁所转发的文字。导致同样刷新朋友圈的商言同学,连续点了两次赞。
好无奈,谢蕴宁看着黎珞留下的小爱心,私聊问:“还没睡?”
“没有,睡不着。”黎珞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难得谢蕴宁主动同她聊天,没等谢蕴宁回复过来,又发了一大串话过去。
“教授,我今天有些难过,想我的家人了。你说如果没有亲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不是很无聊……”
谢蕴宁没有回复,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半个小时,谢蕴宁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黎珞坐在最前方的吧台朝他挥挥手,头上又是一顶假发。不过比上次顺眼了,乌黑的直发打了两条俏丽的辫子,搭配红色贝雷帽,像是电视里的复古少女。
谢蕴宁走过去,黎珞解释说:“教授,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
“我知道。”谢蕴宁说。
他今晚之所以过来,一方面是听到热闹的酒吧背景声音,另一方面是黎珞第一次表露的脆弱。本来他已经从父母那边吃了晚饭回自己的住宅,然后还是掉了一个车头,赶到了酒吧。
在服务生再三询问之下,谢蕴宁淡淡开口:“一杯水。”
服务生温馨提示:“先生,水也要五十块哦。”
谢蕴宁扫了一个眼神过去,他看着像五十块水都喝不起的人么?
对哦,怎么能这样说话!黎珞同样不乐意了,直接拿出一张一百块丢给了服务生:“来两杯水!”
他日!服务生委屈死了,就是因为很多客人以为水不要钱,他才提醒一句;无可奈何地拿过女客人拍在桌上的一百块,服务生冷漠地端上了两杯清水。
黎珞将其中一杯水推到了谢蕴宁前面,一双墨瞳忽闪忽闪,看着很是心虚。
“心情很不好?”谢蕴宁问。
温柔又低沉的一句关心,黎珞抬起头,眸光闪了下,然后点了下头。“谢教授,我……”
“好了,别说了。”谢蕴宁不听解释,直接道,“再待会,等会就回去。”
“……教授,你对我真好。”黎珞趴着桌面感慨,侧过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难道真喜欢上她了?
为什么,谢蕴宁耳边轰得一声,只觉得酒吧声音更吵了。
黎珞笑了笑,正前方是乐队演唱的地方,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大男孩,紧张地拿起话筒说:“今天是我朋友生日,献唱一首《AU》送给我的朋友,祝他生日快乐。”
《AU》是今年最流行的偶像团队主打曲。黎珞鼓掌,谢蕴宁也拍了两下掌。
“教授,我也想上去唱一首。”黎珞突然说。
算了,他听过她唱歌,真心不怎么样。谢蕴宁单手放在吧台,终归不忍打消黎珞兴致;然后黎珞已经走上了台前,同乐队交流起来。
乐队吉他手,同她拍了下手。
年轻男孩一首《AU》惊艳地收场之后,黎珞上来了。
清清嗓子,黎珞开口道:“献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今天台下最帅的男士,他是……”
台下,谢蕴宁心跳加快了两下。
“谢蕴宁是我回国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对他敬如师长,希望他每天心情愉快,一切顺心!”台上黎珞愉快地结束最后一句,谢蕴宁心跳恢复了正常,随着钢琴吉他伴奏之下,黎珞开始哼唱这首谢蕴宁八百年没听过的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然后台下听歌的客人都震惊了,反差来得太快。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走上去,漂亮又自信,他们毫无疑问认为歌声肯定不赖啊。结果证明,唱歌好听和长得漂亮并没有什么关系。
台下所有人,唯有谢蕴宁,听得认认真真。随着黎珞一句句歌声,像是春意拂过他的心间;又像是今晚这杯黎珞买单的水,浇在了他心头。
柔情似水,同样乱成一团。
夜里,谢蕴宁回到自己住的二十六楼,又在家里的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洗好了澡,穿着背心长裤躺在大床上,闭眼入睡。
卧室窗户开着,吹进了高楼的夜风。
轻轻柔柔的夜风里,谢蕴宁入了一个梦。梦里他一寸寸地抚摸着身下的柔软;像是急于宣泄身体里火热,他克制到无法抑制理智地覆盖了上去,突然身下的人突然地问他:“叫兽,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实验呀……”
猛地,谢蕴宁睁开了眼睛。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心有余悸,谢蕴宁揉着额头起来,庆幸刚刚只是一个梦而已。
只是,如果没有醒来,他是不是已经对黎珞那什么了?一时间,谢蕴宁没办法面对自己的灵魂了。
谢蕴宁起来喝水,身子靠在客厅里的一字型吧台,落地窗外是已经安静下来的夜晚城市。
作为一个理性男人,谢蕴宁可以很理性地正视自己的生理需求,虽然刚刚那种梦他几乎没做过。不过一个适婚男青年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他无需理会。
但是,他没办法劝说自己接受,梦里的女主角是黎珞。
谢蕴宁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耳边再次响起今晚黎珞对他的话,她说他是她最尊重的一个人,她对他敬如师长,她喜欢他对她像孩子那样好……
所以,他是那样对一个孩子的?
第二天是周四,谢蕴宁保持面色如常地驱车到清怀细胞生化所上班。结果一早又遇上了某人。
黎珞每天来清怀生化所的时间和谢蕴宁差不多,基本是她公交车下来走到生化所大门,谢蕴宁驱车进来。今早又看到了谢蕴宁的车,她愉快地朝谢蕴宁挥了挥手。本以为谢蕴宁会放慢车速回应一下她的招呼,结果只留给她一溜儿尾气。
黎珞扯了下唇,眼瞎么!
生化细胞所从大门到里面实验楼还有一段挺长的路,黎珞慢悠悠地走着,旁边传来两道清脆的铃声,叮叮作响。黎珞歪过头,商言骑在自行车上方同她打招呼:“嗨,早啊!”
“早。”黎珞回商言。
商言穿着薄外套,手里拎着早餐,语气清爽地问她,“早餐我多买了一份,要不要?”
“早餐?”黎珞有反应不及。
商言已经将牛皮纸包装的早餐袋递到了她的手里。看着手里的早餐,黎珞开玩笑地问了问:“这一份原本应该是给佳绮吧?”
商言没有多说,算是默认了。
黎珞没有客气,省事地接受了商言的好意。商言推着车走在她旁边,两人迎面撞上了停好车的谢蕴宁。
“教授,早上好。”黎珞拿着早餐,同谢蕴宁道早。现在总可以看到她了吧。
当然能看到,他又不瞎。谢蕴宁朝黎珞和商言走了过来,扫了两人拿着一样的早餐。
“早啊,舅舅。”小孩商言同样道早。
“早。”谢蕴宁简单回应,视线淡淡掠过黎珞,觉得自己不应该把昨晚的梦太放心里。黎珞的确长得很漂亮,皮肤白亮,发育也很健康,满足他对女性的审美。加上这段时间,他接触最多的女性就是她,才导致了梦里的意外。
刚建立的心理防线,很快因黎珞一句话再次崩塌。一起从实验楼进来,走在旁边的黎珞突然问谢蕴宁:“教授,今天我们做什么实验啊?”
上午实验,谢蕴宁尽量平心静气地留在了黎珞和商言基础实验室,观看两人研究分析微生物。两人都完成地不错。懒懒地靠在实验台,谢蕴宁揉了揉额头,看着黎珞和商言挨着交流分析显微镜底下的成果;走了过去,拨开了两人说:“我来看一下。”
实验结束,商言接到了林佳绮约吃中午饭的短信,骑车走了。短信里林佳绮发了一连串哭泣的表情,哭诉着说:“商言,你已经很久没有陪我吃午饭了!”
很久了么?明明昨天一起吃的晚饭。
澜大外面的一家餐厅里,林佳绮占理地说:“午饭和晚饭一样吗?你自从去了生化所实习,我只能同同学一起吃食堂了。”
商言提前回了澜大,中午饭点黎珞等在谢蕴宁必经的楼道口;等谢蕴宁下来,轻车熟路地走在他旁边,打算和谢蕴宁一块去食堂。
“黎珞,你不用等我……”谢蕴宁开口,语气真的很无奈。
“哦。”黎珞低下头,明白了。她觉得自己最近是有些依赖谢蕴宁,可能一下子习惯有人作伴,她已经不那么习惯一个人吃午饭了。
谢蕴宁看着黎珞低下头,解释说:“我不一定每次都吃食堂。”
“噢……”原来是这样啊。黎珞笑起来,抬头对着谢蕴宁说,“教授你想去外面也可以啊,我们可以AA……我也不差钱。”
哎!谢蕴宁带黎珞到外面吃午饭,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鲜美的野山菌火锅。
黎珞再次发现跟着谢蕴宁一起吃饭的好处,谢蕴宁胃口比一般人都挑剔,带她吃的馆子和餐厅自然都不错,比如今天的滋补汤底,味道就极美。
一顿滋补火锅,黎珞吃得畅快淋漓。谢蕴宁靠在方椅,放下了筷子。“有一件事。”谢蕴宁开口,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黎珞。
谢蕴宁突然这样严肃,黎珞有些懵,不知道谢蕴宁要对自己说什么,认真问:“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叫我教授了。”谢蕴宁说。他本身不是什么教授,虽然高级研究员同教授一个级别,之前黎珞由他带着学习,她叫他教授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经过昨晚,他不想戴着教授这个头衔了。为人师表应该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呼!她还以为什么事。黎珞扯了下唇,想了想说:“那我叫你老师,谢老师?”
老师……更不可以!谢蕴宁摇摇头。
怎么会有那么龟毛的人!谢蕴宁在逗她玩么?黎珞不能理解,纳闷地问出声:“那我叫你什么?直接称呼您谢蕴宁吗?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一个辈分么……”
当然,不是一个辈分的人。谢蕴宁一块想了想,黎珞和商言同龄,要不随商言叫他?算了,千万不要。谢蕴宁淡淡道:“你像周北那样叫我吧。”
“好的。”黎珞答应,立马爽快地叫了一声,“老谢。”
谢蕴宁:“……”
黎珞笑嘻嘻,连忙改口,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好的,组长,副所长!”
真是一个孩子啊……谢蕴宁起身付钱,拿过了账单,说好的AA他没有同黎珞提。不过黎珞点单的时候已经算过了钱。嘀得一声,她将一半的钱转给了谢蕴宁微信账号里。
谢蕴宁看了看黎珞的转账金额,随便了。
今天中午,谢静怡也约了林希音吃饭,订了一家常来的素菜馆子。每个周四下午她都会和林希音一起做美容;然后两人一块吃午饭,聊聊琐事家常。
谢静怡不是爱交往的性格,性子除了对家人以外的人都很淡薄,出身大户朋友反而不多。林希音是她嫁给商禹之后结识的。早在二十年前,林希音丈夫方子文还在商禹底下做事,公司一有什么活动,林希音都会主动陪她一块安排。
谢静怡想找人聊一聊收到照片的事情。这个事她不能同家人聊,不能同丈夫商禹说,更不能告诉儿子,只能告诉林希音,一块帮她出出主意。
拿出了一张照片,谢静怡放到了林希音面前。女人都是敏感的,林希音看了照片一眼,基本明白了。知道事情所有经过,林希音骂了起来:“现在这些年轻女孩,真是个个不要脸得厉害。”顿了下,林希音主动问:“要查一查吗?”
谢静怡有两分为难,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林希音拉住谢静怡的手,以一种轻蔑又肯定的口吻说:“静怡,这照片肯定是小三故意刺激你寄来……总之这种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我们一起揪出那个贱人!”
事实,自从谢静怡生日之后,商禹一直没有联系章子玥。
一方面有意冷落,另一方面,商禹承认自己对章子玥的兴趣一下大减了。然后一直待岛市的章子玥快疯了,直接打电话给了老冯。
对着电话那头,老冯恭恭敬敬地替商禹说了话,不忘仁至义尽地提醒一句说:“章小姐,凡事过犹不及啊。”
过犹不及,事情是这样,有时候感情无非也是这样——爱得太贪太偏执都不是好事。
AC办公楼,商禹靠在大班椅,拨了内线电话,对进来的吴秘书说:“威尔思的合作,你再安排一下。总不能这样拖着……”
黎珞再次接到了吴秘书的电话,一个人坐在澜沧江公园看叔叔阿姨们跳舞,无聊设想了一下,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沉睡”,她现在会不会同他们一样在这里跳舞?
当然不会,如果没有沉睡,她早已经是一堆骨灰了。
吴秘书约她打球这件事,黎珞打着太极说:“……我可不会打你们爱玩的高尔夫。”
“网球如何?”吴秘书说,“我们商总网球打得也不错,黎小姐如果有兴趣,切磋切磋?”
“噢,商总还会打网球?”黎珞拿着手机,走到安静的鹅卵石小道,答应下来,“好啊,很期待和商总一起较量较量。”
“好的,那我安排地点和时间,我们打完球再谈事。”吴秘书说。
黎珞挂了手机,从澜沧江公园骑车出来;路过谢蕴宁住的高档小区,她抬了抬头,给谢蕴宁打了一个电话。谢蕴宁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停下来接听黎珞电话:“什么事?”
“没事。”黎珞停靠在自行车旁,仰着头说,“教授……不是,组长,你住在几楼啊,我经过你住的这幢楼,想跟你打个招呼。”
谢蕴宁:“……”
谢蕴宁还是从跑步机下来,走到落地窗前,然后真看到了骑着自行车停在绿化带旁的黎珞。二十六看下去,她穿着白色外套,正仰头看他这幢楼。
真要命,谢蕴宁开口说:“我住二十六楼,东边。你往左边看,我站在窗口。”
“一,二,三,四……”黎珞数起了楼层,惊喜道,“教授,我看到你了!”顺着谢蕴宁的指示,黎珞看到了二十六楼立在窗户旁的谢蕴宁。她举起手朝他挥了挥,打了一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乱了,她就想跟谢蕴宁说说话。想起谢蕴宁昨天的交代,黎珞改口道:“那我走了……组长。”
谢蕴宁叹了一口气说:“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吧,不用特意改。”
“好。”黎珞答应下来,又冲着谢蕴宁笑了下,挂了手机,心情轻松地骑着车走了。一路的路灯相陪,黎珞骑得很快,迎面吹来的风鼓起了她外套,呼啦啦地带着风。
关于黎珞改口称呼谢蕴宁这事,第二天商言呆在学习室,好奇地问了问:“黎珞,你怎么对小舅舅换称呼了?”
黎珞也很无奈:“不知道,教授不让我叫他叫兽。”
最后叫兽两个字,黎珞故意念错了意思。原因无非是这样吧,谢蕴宁觉得教授不好听?黎珞的解释,商言乐一乐,然后想到最近小舅舅对黎珞很上心,比对自己还上心。
对面,黎珞从电脑前面抬起头,又说起一件事:“商言,你知道AC集团吗?”
“AC集团?”商言摸了下鼻子,好奇地问,“黎珞,你问AC做什么?”
“AC不是国内最好的日化公司吗?我之前转给威尔斯的护肤品他们想找国内合作开发,因为我人在国内,威尔斯让我接触一下AC的人。”黎珞三言两句和商言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笑了下,眸光狡黠地说,“因为AC总裁姓商,我问问你。”
“原来是这样。”商言笑了下,告诉她,“商禹是我父亲,AC是我们家的公司。”
“天哪。”黎珞一脸惊讶,感慨道,“原来我对面坐着一个名符其实的少爷,失敬失敬。”
“黎珞,你取笑我。”商言抿了下唇,追问道,“那你接触了吗?谈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黎珞回答,口吻随意说,“我和AC的总裁,噢,也就是你父亲吃过一顿饭。今天他约我下午打球,再具体聊一聊合同问题。”
“打球?下午?!”商言吃惊之后,一时没有了声音,心思也变得纠结。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想自己的父亲,只是那天他看到的年轻女人上车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好谈事为什么还约打球?然后,商言一张脸噌地红起来。
“黎珞,我们一起去吧。”商言说。
黎珞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有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