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宁和商言都不在,中午黎珞一个人在食堂吃饭。
谢繁华住院,是她没料到的情况。中饭结束,黎珞一个人躺在学习室的功能椅晒太阳,
支着脑袋琢磨事情:吃饭的时候周北让她去看看谢司长;只是作为惹事的人,她真有些心虚。
黎珞拨打了仁爱医院的护士台热线电话,以谢繁华以前学生的名义询问病房,可爱的护士小姐没有任何心机告诉了她。然后她上网,登陆另一个账号,在同城花店选了一束花;下单的时候,感觉这束郁金百合都配不上谢繁华的气节,脑子一卡壳,换成了一颗青松盆栽。
贞松劲柏,不错不错。
黎珞悠悠然地下了单,店家问她要不要写祝福卡。黎珞把玩了一下额间的碎发,憋出了两句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一看就是文化人送过去的。
黎珞满意地放下了手机,想着谢蕴宁今天应该过不来,索性提着包走人了。刷卡离开,还没有踏出自动门,迎面撞上走来的谢蕴宁和商言。
黎珞站着不动了。
谢蕴宁站在她对面,一言中的:“这是要早退吗?”
“不是……”黎珞低下头,还是老实回答,“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无聊。”
谢蕴宁不再追究了。既然谢蕴宁都来了,黎珞也不好再离开;走在倒霉孩子商言旁边,跟着谢蕴宁回去。
今天商言一身灰色休闲运动装,脑袋低垂着。一身灰色,似乎代表了他昨天到现在的晦暗心情。看到这样的商言,黎珞有些抱歉,黄鼠狼给鸡拜年地问了句:“商言,你还好吗?”
商言挤着笑:“还好……”
但看样子很不好啊,简直是强颜欢笑。黎珞望了望前方,网上势头已经很清楚,谢家最好的回应方式就是解除两家的订婚以及摆正态度。
黎珞耸了耸肩,作为一个外人和引发舆论的人,她不好劝商言什么。同样她很清楚,商言是一个重情的人;佳绮就算千般不是,两人也是青梅竹马。
黎珞愧疚地伸了伸手,正要拍拍商言的肩膀,谢蕴宁突然转过了身,目光落在她停在商言肩膀的手;黎珞干干地收回手。
谢蕴宁端着脸,咳嗽一声:“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噢。黎珞跟着谢蕴宁来到三楼办公室,做贼心虚带上了门;里面,谢蕴宁坐了下来,丢她一句:“不用关门。”
黎珞将手一挥,推开了门,将门大大方方地敞开,然后立在门旁,看向谢蕴宁。
谢蕴宁同样看着她,目光里有两分探究。
所以谢蕴宁叫她上来做什么?他想探究什么?黎珞眨巴着眼睛问:“教授,你叫我上来是为了看看我呀?”
“男朋友不能看看自己的女朋友吗?”谢蕴宁反问她。
黎珞抿唇,突然有些紧张。
“昨天怎么溜得那么快?”谢蕴宁问她。
原来是昨天啊……黎珞心里偷偷吁了一口气,走近几步,回答说:“昨天事情那么大,我怕给你添麻烦。”
有么,他怎么觉得昨天有人看得津津有味。谢蕴宁继续望着黎珞,一脸的不相信。
黎珞被看得发慌,摸了摸鼻子,直接说了:“教授你爸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好像不是很喜欢,绝对是含蓄婉转的表述了。黎珞很清楚,谢父谢母昨天对她客气,只是给儿子的面子。只是做人要识趣啊,既然谢父谢母不喜欢她,她干嘛勉强自己留在谢家。
“黎珞,他们没有不喜欢你。”谢蕴宁说。
谢蕴宁声音很柔很轻,落在黎珞心里也是又轻又柔。黎珞不相信,还是点了下头。
“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要礼貌吗?”谢蕴宁又说,心底有股子说不出的无可奈何。
黎珞瞅着谢蕴宁,没说话。
黎珞沉默的样子是最乖巧的,谢蕴宁一脸的温柔,自己的女孩他能责备什么。黎珞的家庭身份王教授告诉了他:美国养父养母将黎珞带到国外便不管她,因为聪明伶俐才被美国州立大学的黎博士资助完成了本科学业。
“好了。”谢蕴宁换了换口吻说,“……昨天我父母对你印象不错。”
啊?表现成那样还印象不错?谢父谢母对女方的要求是有多低啊!黎珞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见谢蕴宁一脸认真,不可思议地说:“教授,你逗我开心吧。”
谢蕴宁笑了下,顿了下,对黎珞吩咐说:“去把门关一下。”
黎珞:干嘛!
谢蕴宁抬起头,磊落地看着她,抿了抿唇。
这是小屁孩要耍流氓了么……黎珞上前关了门,不过是从外往内合上了门,然后朝谢蕴宁拜了拜手,下楼了。
黎珞回到学习室,商言在接听电话,不用想电话是林佳绮打过来,隔着桌子都能听到商言手机里的哭诉声。商言挂了手机,痛苦地捂了捂脸,登陆了澜大论坛。
看了五分钟,面色是难堪的微红。
澜大论坛现在的情况,黎珞最清楚的。事情闹得这样大,商言并没怎么被波及,甚至还有女生成立了后援团支持商言。
商言一直是澜大响当当的男神,实打实的男神形象不会轻易瓦解,就像谢家的名望一样。不过林佳绮不一样,包装炒作出来的校花身份,就比较虚而不实。没事的时候可以跟风吹捧,一旦出事,立马不堪一击。澜大论坛里,大家理性地将林佳绮和商言区分对待,但女朋友被骂成了这个样子,男朋友心里肯定不舒服的。
“商言,网上的评论你看看就好,不要往心里去。”黎珞开口,“最好也不要看。”
商言放下了手机说:“黎珞,如果我早点调查小树的事情……”
黎珞明白商言的意思,现在还把责任推给自己;她低了低头,直言不讳道:“商言,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犯错了承担后果是必须;你不需要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岁的人就需要承担责任,不会因当事人不知情犯错原谅她,除非她是小孩或残障人士。”
第一次,黎珞将话说得这样认真和不客气。商言怔怔,像是有些意外,扯了一个笑说:“今天过来的路上,小舅舅也对我这样说。”
其实,他对网络的评论没有反驳和辩解。佳绮和佳绮妈妈的确做错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出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相比痛心,更多是闹心。
不夸张,澜大论坛完全炸了锅。
现在是一个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快速又泛滥;现在也是一个民主意识快速发展的时代,阶层越来越明显,大家对这种暗箱操作事件更是没办法容忍。
澜大有两个顶的最快的帖子,一是恢复周小树澜大入学资格,二是撤销林佳绮澜大学籍。
这是一场由澜大学生自发兴起的网络革命,务必让学校公开说明林佳绮取代周小树入学名额事件的原因;以及公开道歉,给所有澜大学生一个交代和解释。
网络闹成这样,林希音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她担心的不是铺天盖地的负面评价,而是佳绮会不会被劝退的问题了;网络风波早晚会过去,澜大学籍没了就真没了。澜大现在还没有明确的处理意见出来,估计是给了谢老面子,等谢繁华态度。
所以佳绮会不会被撤销澜大学籍,还代表了谢家对佳绮的态度,要不要佳绮这个孙媳妇。
事情发生得突然又无法阻止,林希音恼得快进医院了。她知道这事肯定有人故意针对自己,但她抓不到任何把柄和尾巴,唯一印在脑里的只有黎珞那张嚣张的脸,那张像极了林清嘉的脸。林希音狠狠地拍了下沙发,瞋目切齿。
今年澜大入学名额里,她和刘主任认真挑选过档案。那个来自铁岭山区的周小树,无父无母,外婆又瘫痪,是最合适的顶替人选。
只是,一个都放弃学业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订婚现场?还有网络来势汹汹的舆论,针对的不只是佳绮,还有她和lin’love……林希音靠在沙发,只感觉有一张大网向她罩了过来。
房间里,林佳绮又在发脾气了。林希音同样烦躁地养生茶摔在拼花大理石地面——“啪!”
比林佳绮里面声音更响更干脆。
澜大举办了一场全校形式的新闻发布会,澜大万人大礼堂坐满了澜大所有学生,黎珞同样坐在里面。校长亲自上台发言道歉,宣布恢复周小树入学名额,和撤销林佳绮澜大入学资格。
年事已高的校长站在发言台,神色庄重地开口说:“关于近日澜大名额顶替事件,是我担任校长以来面临最痛心疾首的事件,面对同学们所有的批评和不满,我感到忏愧和抱歉;以及此事对社会对澜大造成的影响,作为校长我更是难辞其咎。今天在这里,我正式而严肃地向社会向学校向大家致以万分的歉意。”
校长亲自道歉,台下所有澜大学生,沉默了。
校长继续说:“这两天我同样关注网上的声音,其中一个同学质问我,如果学校和教育都不能给学生最公平的对待,我们以后要怎么面对社会的不公平竞争。的确,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包括以后你们要面对的竞争压力。原本教育和入学考试是你们面临的一场最公平竞争,以及相对公平的优秀人才选拔方式。作为从事教育多年的人,我们也在共同努力做到公平两字。今天我站在这里很忏愧,但希望大家不要对学校灰心和失望,至于以后你们面对的不公平竞争,我更盼望你们可以将那些不公平当做是一个困难,一场人生的考验。壮大力量,储备知识,提高竞争力。最后,我再次期盼地希望大家不要对澜大失望对教育失望,对这个社会失望。我们会努力做好,只为以后你们走出澜大校门,能以澜大为荣……”
全场鼓掌,排山倒海的掌声一波波地响彻在万人礼堂。
台下黎珞安静地坐着,望了望前方,也抬手鼓起了掌。曾经,她也很失望,还有一些美好和善意继续提醒她:不要失望,不要绝望,人生还长着。
做了坏事的人,总会自食恶果的。
谢繁华做了一个脑部手术。因祸得福,订婚那晚高血压入院检查,查到脑部一个压迫神经的血管瘤。及时发现,谢蕴宁拿到检查报告时便签了手术同意书。
主刀医生是沈时,他很放心。
手术自然很顺利,三天之后,谢繁华又能躺在病床前操心了。关于商言和林佳绮两人的事,谢繁华问女儿:“怎么样了?”
谢静怡默了会:“爸,你也知道商言性格。”
商禹有个想法,对妻子说:“你上次不是想出门走走么,这次我们刚好可以将小言散散心,顺便断断他的心思。”
这是一个不错的注意,谢静怡看到不远处坐着的弟弟,不由问:“蕴宁,要一块吗?”
谢蕴宁自然回绝。
谢静怡笑得亲切:“我问你和黎小姐啊?”
他和黎珞吗?谢蕴宁暂时不表态,手里拿着一只手机。
突然说起黎珞,谢繁华一声叹气;瞅了两眼病床头放着的青松盆栽。最近过来看他的人那么多,那位开飞车的黎小姐却一个影都看不到。
傍晚,黎珞靠在露台吹风,收到谢蕴宁发来的一条短信:“过来医院一趟。”
去医院干嘛?黎珞不想去。谢蕴宁又发来一条:“考核成绩加五分。”
黎珞没骨气,驱车去了仁爱医院,途中买了一篮子水果;在医院停车场给谢蕴宁发了消息:“我快到了。”
谢蕴宁回她:“你到门口,我来接你。”
“好的。”黎珞穿着斗篷装,拎着水果下车;理解错误,以为谢蕴宁说的门口是病房门口,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VIP13楼,来到了谢繁华病房门。
门口,没有看到谢蕴宁。
她只好捧着水果推开了门,探着脑袋往里面瞅了瞅:病床里躺着谢繁华,病床旁是谢母商禹谢静怡,已经没有谢蕴宁。探出的脑袋也不能缩回,撞上谢繁华目光如炬地扫过来,黎珞只好进去了,干笑着说:“叫兽爸爸,我过来看你了。”
谢蕴宁特意来到医院大门等女朋友,没见到人;看到停车区停着的那辆炫亮白色跑车,猜黎珞是自己上来了。果不其然,等他上来黎珞已经坐在病房里;见他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来到他的身边。
谢蕴宁自然而然地握住黎珞的手,手牵手地站在自己父母和家人的前面。
这是追到手了吗?谢繁华侧了侧头,第一次看儿子和一个女娃手牵手,心情是复杂的。
儿子这样上心,父母自然也上心。前天上手术台,谢繁华都不忘向王教授询问这位黎小姐的身份信息,就是安排黎小姐进蕴宁生化所的人。然后王教授告诉他,自己也是受人所托。
这关系绕来绕去,基本弄清楚了这黎小姐是一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被人带到美国抚养长大又飞了回来;美国有个华裔博士培养了她。
这些都不重要,就是这性子……关于黎珞,谢繁华和妻子讨论过,讨论结果就是他们儿子不可能会喜欢上黎小姐啊!
“黎小姐,你坐。”谢繁华开口。
黎珞点头,不过仍然站在谢蕴宁旁边,直到谢蕴宁带她坐在三人座的沙发。
三人沙发坐旁边,是一张单人大沙发,商禹坐在那里。对面谢静怡坐在病床削苹果,薄薄的粉色苹果皮顺着她指间一圈圈地绕落下来,温柔地笑了笑说:“我刚刚还想蕴宁去哪儿了,原来下楼接黎小姐了。”
谢蕴宁抿着唇说:“是的,只是没想到她自己上来了。”
黎珞看向谢蕴宁说:“我以为你在病房门口等我……”
谢蕴宁有些无奈;谢静怡笑盈盈,继续削苹果。
不比父母,谢静怡喜欢黎珞的性子;她觉得黎珞身上有一股子劲儿,充满活力和朝气,又很纯粹。当然谢静怡对黎珞的喜欢,也有黎珞自己保住了秘密的成分。
想起这个秘密,尤其丈夫还在旁边,谢静怡低下头,心情酸涩。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谢静怡将它搁在心底最角落,然后用爱将它层层包裹起来,遮掩得密不透风。
关于商禹提议的旅行,谢静怡真觉得是一个不错主意。商言和佳绮怎么能说断就断,作为母亲她了解儿子性格,硬要两人分手只会适得其反。
“那我们一块去哪儿玩?”谢静怡问。
商禹回:“我都可以,你来决定吧。”
“黎小姐,你有什么推荐?”谢静怡将苹果递给黎珞。
谢静怡询问黎珞意见,一来她知道黎珞是爱玩的性子,二来她刚刚不是问了蕴宁一块去么,自然也让黎珞参与这次旅行里。
黎珞不知道谢静怡用心良苦,听明白谢静怡和商禹要一块出门旅行,无疑是想带商言出去散散心,随口说:“澜市现在冷,如果是我肯定找一个暖和的海岛。”
黎珞的主意,谢静怡想起地说:“商禹,前几年我们在岛市买了一套别墅,装修好了吗?”
“……装修好了,那幢别墅一直有人打理,去年老冯还在那边住了几天。”商禹回谢静怡,眸光一转,“岛市确是一个不错的地,现在去正合适。”
所以,真的去岛市?
黎珞看向病房窗外,暖和的海岛她只是随便提一提,真没有往章子玥那边带的想法。然后,她更佩服商禹了。小情人就住在岛市的别墅,不怕败露吗?
商禹双手相握,往单人沙发一靠。前几年他和静怡在岛市买了一套别墅;认识子玥之后,确实安排子玥在那边住了一阵子。之后觉得不合适,多买了一套。
旅行地点确定了,等小长假就带商言飞岛市玩几天。谢静怡又问问黎珞:“黎小姐,要一块去吗?”顿了下,“你今年刚从美国回来,可能不知道现在国内的海岛环境也不错。”谢静怡这样说,完全是鼓动黎珞一块去。
这个,黎珞还真挺想去的。不过作为一个外人,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眨眼了眨眼,她将绣球抛给谢蕴宁说:“教授去我就去。”
然后抬头看向谢蕴宁,眼里带着向往的希冀。
谢蕴宁无奈地往沙发一靠,老实说,他不想去。如果黎珞想要出去玩,他可以带她飞更远更好玩的地方;结果黎珞一脸想去的样子。
“咳……”躺在病床上的谢繁华咳嗽了起来,对妻子说,“小珊,什么时候我们也找一个暖和的海岛,晒晒太阳吧。”
父亲这个吃味,太明显了。谢静怡抬头说:“爸,你不是刚做完手术吗?”
谢繁华没应女儿。
“静怡,让爸妈一块去吧。”商禹说,“最近事情多,大家都一块散散心。现在距离小长假也还有半个月,爸爸飞个岛市完全没问题。”
嗯,谢繁华点头了。
“商禹,会不会太麻烦你啊。”谢母客气地问了问女婿,目光都望向黎珞那边。
“不麻烦。”商禹回岳母说,“自家的别墅有什么麻烦的。”
“那挺好,我和老谢就跟你们一块过去晒晒太阳。”
其实散心和晒太阳都是借口,一切只是借旅行观察观察黎小姐。儿子一向有主意又独立,这一次态度这样明确,他们不好拦着。不过买猪都要看猪圈,这位黎小姐却连圈都没有,他们只能多观察观察了。
护士长进来换药水。
谢蕴宁站了起来,他知道黎珞坐不住,先带她回去了。今天他特意让黎珞过来一趟,不是想要黎珞怎么讨自己父母欢心,而是避免以后落了口舌而已。
黎珞跟着站起来,主动对谢父谢母说:“叫兽爸爸,叫兽妈妈,那我先回去了。”眸光移了移,也跟谢静怡和商禹道别,“谢姐姐,商叔叔,再见。”
谢繁华靠了靠床头,开口说:“…有时间来家玩。”
这话,已经是一种同意和认可了。只是谢繁华说话带着气,黎珞不仅get不到好意,更觉得谢繁华这人阴阳怪气;嘿了一声,模棱两可地应付着
谢繁华扯扯嘴,又对儿子说:“你把这株青松带走,放在医院不合适,会染了污秽之气。”
青松……
黎珞看向自己买的那颗青松盆栽,下单的时候她挑了最贵的一款,实物的确和图片一样,郁郁苍苍,挺拔劲秀。
没想到父亲这样喜欢这颗青松。谢蕴宁走过去,顺便问了问:“这颗盆栽是谁送的?”
“不知道。”谢母回儿子,“没有写名字。”
这几天送过来的花和礼品很多,不留名字的,只有这颗青松盆栽。不过有祝福卡,留下了两句诗。这也是丈夫特别喜欢的原因。
祝福卡,谢蕴宁拿在手里看了看。
旁边,换好药的护士长想起自己接过的一个电话说:“会不会是谢老以前的学生送来的?前阵子有个称是学生打电话来,问我谢老的病房号。”
不远处,黎珞若无其事地转了转眼珠子。
谢母笑了笑,有可能,丈夫年轻的时候在澜大任教两年。
谢蕴宁却将嘴角一扯,扫了两眼的祝福卡的四行童诗说:“爸还教过小学生吗?”
黎珞QAQ:她是小学生么?
谢蕴宁被叫兽爸爸轰了出来。
黎珞走在谢蕴宁的旁边,瞅了瞅谢蕴宁端着的盆栽,还是自夸地来一句:“那位谢老的学生,一定很有心。”
“是挺有心的。”谢蕴宁停下来看她,“既然已经送了东西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下?”谢蕴宁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
黎珞望了望谢蕴宁。被发现了?
谢蕴宁后唇角又是一弯,换着话说:“只有小学生做事不留名,是不是?”
才不是,她是研究生好不好。面对谢蕴宁的调戏,黎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奇地问了文:“教授,你怎么知道这个盆栽是我送的?”
谢蕴宁一手拿着青松,一手拉着黎珞,提醒说:“我那边还有一盆你送的君子兰。”除了她,他也想不到还有谁会送盆栽。
噢,黎珞脑袋一偏,原来栽在自己这里呀。
小树入学了,林佳绮也转学了。
事件处理之前,前阵子澜大校长,谢繁华只有两句话:“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学校和教育都不能给孩子一个公平,他们一定会伤心的。”
谢家态度很明确,林希音只能提佳绮转到了外国语学校,先学几个月语言再说。
这样的安排,林佳绮是万分不愿意。这样灰溜溜从澜大卷铺盖走人,林佳绮只要一想起来,情绪就崩溃。室友给她打了电话,虚伪地关心了她两句之后说:“那个佳绮……宿管阿姨让你过来搬东西……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
林佳绮扔掉了手机,蹲下了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天,黎珞和商言一块做实验,商言接到了一个电话,林希音打来的。
“什么……佳绮自杀了?”商言问,声音抖了抖。
黎珞不可思议,看向商言。
“好,我就来。”商言挂了手机,将实验服往柜子里一塞。
黎珞问:“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商言说,“黎珞,你帮我和小舅舅请假,我先走了。”
“去吧。”黎珞安慰说,“应该没事的,你别急。”
商言出了实验室。
林佳绮自杀了。商言离开半个小时之后,佳绮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割腕的照片说:“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么!”
黎珞忍不住笑了。有时候,她真觉得林佳绮挺可爱的,忍不住“手滑”点了个赞。
中午,黎珞和谢蕴宁在外面共进午餐。关于今天佳琦的事,她说:“按照这个势头,商言要和佳绮分手,难!”
“我不这样认为,林佳绮这样做只把商言推得更远。”谢蕴宁说。
也对。黎珞想了想,不得不说男人更了解男人。
谢蕴宁扯笑一下,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黎珞AA,自觉将钱转到了谢蕴宁微信里。她这样自觉,谢蕴宁却有意见了:“黎珞,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男朋友?”
黎珞:“……不是准男朋友吗?”
谢蕴宁没话说了。两人一块从附近广场走出来,黎珞拉住谢蕴宁的手,倾过身说:“即使还不是男女朋友,但我们也可以纯洁地拉拉手哦。”
谢蕴宁撇过头,表示不稀罕这纯情的牵手关系;不过,还是牵上了准女朋友的手。
下午基础实验室,商言不在,黎珞享受着谢蕴宁一对一辅导教学;花了一小时,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生化实验。
“过来。”实验结束,谢蕴宁朝她招了下手。身子靠在旁边的操作台,样子随意,又有些不随意。
干嘛?黎珞朝谢蕴宁挪去,没有时间反应,她已经入了谢蕴宁的怀里。
这是一个亲密的拥抱,在充斥着淡淡消毒水的视线里。
谢蕴宁靠在试验台,黎珞靠在谢蕴宁,腰身被谢蕴宁紧紧环住。一时间,身体贴着身体,气息绕着气息。连心跳,都几乎是一致;跳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然后,谢蕴宁将头微微倾了下来。
谢蕴宁这个男人,接吻都带着他个人风格。先是浅尝辄止,然后不轻不重地辗转吮吸,滑入她的唇间里。吻得认真又温柔。
这是基础实验室啊……权限最低的实验室,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像是偷偷摸摸做坏事,黎珞心跳得特别快,简直是超速运行。
“你跟我来。”谢蕴宁松开了她,带着她出了基础实验室。
去哪儿?
谢蕴宁没有回答她,穿着白色实验服,刷着高级权限卡,一路带着她来到了清怀最高级别的实验室。
“这里不会有人进来。”谢蕴宁说。
然后,再次吻了下来……
实验室的门自动关闭,整个空间封闭却宽敞,因为没有人可以进来,黎珞大大方方地回应了谢蕴宁。接吻是一件可以无师自通的事,也是即兴恣意的事,只要两人拥抱得够亲密;便是一场投入的两人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停了下来。黎珞靠着实验室的墙,谢蕴宁抵在她面前。水亮的眸光里,多了一丝笑意。没想到,谢蕴宁带她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故意地,她提醒谢蕴宁说,“教授,我们不是准男女朋友关系吗?”
准男女朋友就不是男女朋友啊,他和她怎么可以吻得那么长久又那么深入啊。他带她来到高级实验室,不是为了参观不是为了学习,只为了吻她没有人打扰,真是太坏了。
黎珞笑得促狭。
“对,我们还没有正式交往。”
所以?
“刚刚是强吻。”
谢蕴宁一脸的坦荡。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合理接吻,那就是强吻了。
不要脸!
二十分钟后,黎珞走出了三楼的高级实验室;溜达着下来的时候,商言已经回来。
上午,商言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医院。这段时间网上评论各种各样,佳绮被诸多声音指责,时不时崩溃发作,商言每天都在照顾佳绮的情绪。
但他没想到,佳绮会轻生。等他赶到医院,佳绮手腕已经包扎好;医生是认识他的赵医生,拍拍他肩膀说:“没事,就是一道小划痕。”
一时间,商言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到底是心有余悸,还是心生无奈。
佳绮不想见到他,因为他没有向他外公求情……
商言只感到特别无力。前两天父亲找他谈话,有些话父亲说得很委婉,但能明白意思。
他们不全是为这次顶替事件放弃佳绮,更多是希望他找一个更好的女孩。
“妻子性格好,男人才会轻松很多。”父亲说。
他问父亲:“您就是因为这样,才娶了母亲吗?”
“没错,你妈妈是一个好女人。”
这几天,最苦逼的人就是商言了,黎珞拿出了网购买来的芒果干安慰商言。
商言接过了芒果干,笑了笑:“黎珞,你当我是小孩啊。”
呃,难道不是么?
“小树入学了吗?”商言突然问。
“嗯,已经办好手续了。”黎珞回答商言,想起一件事,“晚上,小树还要请我吃饭。”
商言好奇:“……小树为什么请你吃饭啊?”
“因为等会我要帮小树搬行李啊。”黎珞笑着说,站了起来。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她顺便和谢蕴宁请了假,谢蕴宁不得不同意。
商言抬起头:“一起去吧。”
黎珞一愣:“……好啊。”
商言和黎珞一块去,帮忙搬行李是主要事,其次他也想替佳绮向小树道个歉。一块出发的路上,商言想起晚饭还要小树请客的问题,提前跟黎珞商量说:“黎珞,今晚让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