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死神17号
12475100000054

第54章

睁眼醒来,凌珊什么都不记得了,情况要比前几天更加糟糕。伊藤花了很大功夫才让她回想起某些事情,他说他们的船炸了,然后逃到了这个小城的医院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想起之后,凌珊就像株枯萎的藤蜷缩在墙角里,再次承受致命的打击,再次感受现实的残酷无情。她拿着伊藤给的记事本反复看着,摸索纸页上虚糊的字迹,其中有几页少掉了,不过她并没察觉出来,她想着赛文、想着父亲、想着所有可能被遗忘的美好时光。

“肚子饿吗?给你。”

伊藤递上速食饼干,凌珊看了一眼便挪开他的手。

“不饿,谢谢。病毒好些了吗?”

“比起昨天好多了,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

听到这话,凌珊的心又抽痛了,她不相信自己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然而这样的情感每天都在经历,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又会忘记。

“珊,听着,我们现在没时间难过,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我找到了无线电发报机,但是不能用,你会修吗?注意别让外面的那伙人发现了。”

伊藤说得小心翼翼,凌珊看看昏迷不醒的病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会修的人现在正躺着呢,不过我可以试试。”

伊藤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不过这个动作很细微,似乎是不想让她发现。过了一会儿,他就搬来一台小型的无线电发报机,发报机上积了层厚灰,看起来有些年头。

“你从哪里找到的?”

凌珊一边检查发报机的线路,一边轻声问道。

“地下室。”

看来这家伙和外面的那伙人混得很熟了,不过凌珊没空管这些,她强打起精神,拿起伊藤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把无线电发报机拆开了。

凌珊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捣鼓这个玩意,伊藤有时会来看下的进展,有时则到外边和麦迪一伙人聊天。麦迪他们也计划离开这里,但是现在外面僵尸太多,身边子弹不充裕,所以被耽搁了几天。不过那个带眼镜的老头子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走,相反他更愿意呆在这家医院,而菲儿似乎觉得和伊藤有了那么层关系,理所当然要多受他的照顾,可是伊藤的反应有些让她失望,在众人面前他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从没和她有过接触,而一到自由活动时间,他那双微微上翘的凤眸就会有意无意地瞥过来,似乎是在暗示什么。这个男人坏得让人牙痒痒,可是却有着一种很特殊的吸引力,她情不自禁地主动示好,让他免费干了一次又一次。

傍晚时分,凌珊终于把那台老古董修好了,伊藤稍微试了一下,然后调到某个频段发出密码。战争时期,像这样的无线电发报机是军用必备通讯装置,而随着科学的发展此类早已被淘汰,凌珊很担心别人会追踪到这里,不过伊藤有恃无恐,当他成功发送完一串密码信号之后,就把凌珊辛苦一天的成果弄坏了。

“2小时之内就会有人过来,放心,病毒一定有救了。”

伊藤向她保证,而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她搞不清楚此时此刻是否经历过,记忆十分混乱,她只能在记事本中寻求答案。

“别老是看这个,对你的病没有用。”

伊藤将她的记事本收走了,然后蹲在她面前,非常认真地凝视她困惑的双眼。

“昨天我和你说过,我会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也答应过我会把赛文忘记的,记得吗?他不再是人了,他差点把你杀了,而我会保护你。”

半句真话半句假话,凌珊当然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当然她也不是傻瓜。

“你在骗我,我不可能会这样说!”

话落,伊藤立即流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好像是被她的残忍无情伤害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奢望你会记得,不过没关系,顶多你明天醒来,我再和你说一次。”

说着,他把记事本还给了凌珊。

“你还是记下吧,这样至少能证明我没撒谎。”

凌珊半信半疑地接过记事本,打开准备在上面记下,然而无意中翻到后面几页却发现上面有写着一段这样的内容。

“我记不清了,每天醒来都在个陌生的地方,很难过也很痛苦,我很想念赛文,但是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男人了,我不想再承受痛苦,也不想再被人背叛,我想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

好像是她自己写的,但这不代表自己肯跟伊藤过新的生活,如果不是病毒昏迷不醒,她早就以她的方式离开这个不值得信任的男人。

“有直升机!有人来接我们了!有人来了!他们一定是收到了我们的求救信号!”

外面走廊响起喧闹声,才不过十几分钟就有直升机过来,伊藤的效率也太高了点。然而伊藤神色突然紧张,他看下时间大呼不妙,连忙把凌珊从地上拉了起来。

“快!把病毒藏起来!”

凌珊意识到这不是来接他们的,她马上和伊藤一起把昏迷中的病毒转移到停尸间,把他塞进某个停尸柜中。

来到医院大厅,麦迪几个人聚在一起,看起来都异常兴奋,好像是馅饼从天而降,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可看到伊藤神色匆匆地出现后,他们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枪,枪在哪儿?”

他冲着麦迪问道,麦迪有些不解。

“老兄,你怎么了?轻松,放轻松!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儿了。”

“不,不是!”伊藤瞥眼看到放在墙角处的枪,一把夺过来塞到他手里。“想要活命就端牢些!”

话落,他走到门处,紧贴上大门上的玻璃向窥视动静,只有僵尸没有直升机。

“直升机在哪儿?!”他回头问。

“应该停在这附近,我敢打赌,我刚才从窗户处看到了!”大个子十分肯定地说道,然而看到伊藤不安的模样,他侧头和旁边的年轻丈夫小声咕哝:“难道这家伙也疯了?”

“不行,我们必须得尽快离开这儿。”伊藤对凌珊小声说道。

“那病毒呢?病毒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再来接他。”

“嘿嘿,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你们都******脑子有病吧?!有人来不是好事吗?”

麦迪有些恼怒,火爆脾气又一下子炸了出来,伊藤没有回答,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他并不担心,就怕来一个不正常的,那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恐怕还要赔上性命。

“嘀嗒、嘀嗒、嘀嗒……”

安静的廊道内突然想起脚步声,这脚步声不疾不缓,仿佛是参观美术馆般的悠闲。

“谁在哪儿?”

大个子朝四周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这里。

凌珊紧盯着昏暗的廊道,仔细聆听着细微的声响,随着它的靠近,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空气中流动着某种熟悉的气息,像是他的呼吸又像是他衣服上的消毒水味,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赛文!”

她情不自禁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脚步声停下了,像是被她的声音切断了。

“白痴!”

伊藤的低吼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他夺过大个子腰间的钥匙,想要打开挂在医院大门上的锁,一道黑影迅速飞来,他还没看清,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了出去。

“这是******什么狗东西?!”

麦迪被这道影子吓到了,这种速度绝对不是常人能有的,不过就在刚才几秒钟的功夫,他能确认从身边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个人。

“跑,你们快跑!”

伊藤捂着摔疼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大个子很木讷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这个从天而降的黑衣男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不禁朝他走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嘿,你是……”

半个音节还在口中,一道绚目银光闪过,大个子像被焊在了原地,直到他的头颅慢慢地滑下肩膀,这才软绵无力地瘫倒在地。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众人终于意识到盼来的人并不是来救他们的,趁着乱子,伊藤冲到凌珊身边,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转身逃离。凌珊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等待,等待那个人走过来微笑着伸出手接她离开,然而当她清醒过来后,只听到到凄惨的尖叫,伊藤死拽着她的手拼命奔跑,回过头什么也看不到。

“赛文……赛文……”

空气中有强烈的血腥味,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泪水夺眶而出,原来记事本上所有的一切全是真的,她不愿意相信所爱的男人成了杀人机器,因为从前他是那么的善良纯真,偶尔还会冒些傻气。

忽然之间心力交瘁,她跑不动了,身子无力地软了下来,可伊藤硬是拽着她,将她拖到医院了天台上,然后将她藏在隐蔽的水箱下。

“不要出声,明白吗?”

伊藤再三和她强调,确认她听懂了为止,他似乎在天台上做过手脚,就是为了防备某些情况的发生。凌珊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伊藤也听到了,他马上捂住她的嘴,尽量将身子压低,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几乎能听到对方紧张急促的心跳声。

伊藤为了掩人耳目,在天台上摆了几具死透的尸体,弥漫出来的恶臭就像专门掩住体味的古龙水将他们的气息遮盖住了。凌珊看到一双脚踏入了这里,还有一把滴着血的武士刀,月光的照耀下,那把锋利的银刃散出发阴冷凛冽的寒光,像是一把被诅咒过的冤魂刀。

“珊,你在哪儿?”

他在叫她,轻柔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似乎是在和她玩捉迷藏。凌珊忍不住发颤,伊藤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发出声音。

“珊,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回家好吗?”

他像是一缕游魂,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翻过地上的尸体,像在辨认它们的相貌。

“珊,你在吗?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快点出来见我,不要躲了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每当她回家很晚,他总是喜欢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诉着思念,他现在就在这里,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语气。凌珊再也撑不住了,眼泪已经打湿了伊藤的手,呼吸也变得紊乱不堪。他似乎发现了动静,一点一点朝这里靠近,而这时,伊藤却松开紧捂住她的手,仿佛将她放弃了。

穿着黑靴的脚停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弯下腰,探头看着躲在水箱底下的她,浅绿色的眸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儿。

“原来你在这里。”

他伸出手就像拖只死狗,将她从水箱底下拖出来。凌珊想象过无数重逢时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似乎是换了个灵魂,虽然拥有从前的外表、拥有他们间的记忆,但是少掉了最重要的东西——爱。

凌珊很想伸手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他,可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肯施舍。他并没顾及她虚弱的身体,也没有为她现在的样貌心疼,看她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还带着憎恶的味道。

“赛文,是我,你记得吗?赛文……不要这样。”

凌珊哭着求他,他无动于衷,钳着她手臂的力道分毫未减。

“闭嘴。”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量,差点将她的骨头捏碎,伊藤像是凭空消失了,而凌珊不知道赛文要做什么,他只是一路将她拖到天台边,然后拉着她从天台直接跳落地面,凌珊尝试挣扎,落到地面后,她用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手逃入僵尸堆里,可是他手中的刀要比她的脚步更快,银光一闪,刀尖便埋入了她的背心,不带一丝犹豫,也不带一丝怜悯。

凌珊感觉自己的心被捅碎了,她无力地跪倒在地,目光瞬间呆滞,仿佛是个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僵硬地跪在那里。

“莱恩吩咐最好带活人,你怎么把她杀了?”

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只是说最好,没说一定。好了,任务完成了,带她走吧。”

凌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他拉起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的灵魂留在了那道黑影中,离她越来越远。

“喜欢吗?我偷偷为你做的。书上说女孩子看到这个都会跟你走,那么你愿意吗?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永远不离不弃吗?”

“我能帮你打扫,我也能做烩饭给你吃……还有……我能修理电视机能搬东西……还有……还有……珊,你还觉得我哪里不够好呢?我会尽量去做好……你愿意吗?”

……

“是的,我愿意。”

凌珊随着脑中的记忆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嘴角仍挂着那时的幸福浅笑,再醒来她又将遗忘,或许这次遗忘的是曾经拥有过的爱。

一架直升机终于出现在了城市上空,它盘旋几圈后落在了医院的天台上,伊藤走出黑暗,朝机舱上的人招了招手。一中年男子带着五个黑衣保镖下了直升机机,然后走到伊藤面前恭敬地鞠起九十度的躬。

“少爷,请您吩咐!”

伊藤面无表情,微微点头之后用日语说了几句,五个保镖马上点头鞠躬,接着跑下楼梯执行命令。

“少爷,您辛苦了!”

中年男子递上白色汗巾,伊藤拿过后仔细地擦了下手,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拓,都整理好了吗?”

“是的,少爷!就等您回去!”

叫拓的男人再次鞠躬。

“好的,请快一些,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处理。”

伊藤把汗巾还给他,然后走入机舱挑了个最舒服的位子坐下,片刻,保镖们抬着病毒来了,而他们身后跟着麦迪和菲儿,那场恶战的幸存者。

“上来吧,快上来!”

伊藤朝麦迪招手,麦迪两步并三步地跑过去,一头钻入机舱。

“******!什么怪东西!竟然打不死!”

他气喘吁吁地骂道,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恶战中走出来。菲飞紧跟其后,也想爬上直升机,但拓伸手将她拦住了。菲儿朝伊藤大叫,伊藤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可以走了。”

他说。拓点头,然后推开菲儿关上舱门。直升机缓缓升起,菲儿似乎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硬是抓住了机舱下方的撑脚架,可惜她的臂力不够大,手一松便摔到地上。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她绝望地朝着离她远去的直升机咆哮大骂,直到它消失不见。

机舱内,伊藤带着为他准备的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休息,麦迪似乎是累到极致,早已昏死过去。无意间的侧首,伊藤看到有道身影从医院天台跳下,他微微勾起唇角,疲惫的冷笑淡而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