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死神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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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果然不出所料,当凌珊出现在暴龙面前时,连石膏手都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一顿臭骂在所难免。其实暴龙并不是生她的气,而是对她收养一个来路不明的智障很有意见,他咆哮着要求她把赛文送走,而且是马上!

“送走?他的智力有问题,送到收容所里怎么生活?”

凌珊觉得暴龙有些不可理喻,他这是在干涉她的私生活。

“那就找个寄养家庭,他留在你身边太危险了。看看你的手!你没发觉执行任务时太过感情用事了吗?如果你想找他做男友我没意见,但我不希望看到你被他拖累,他差一点害死你!”

暴龙几近咆哮,脸上刀疤随着他愤怒的表情微微抽搐。凌珊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毕竟从小到大,这位师兄都像亲哥哥一样照顾着她,如果不是他,她甚至没办法熬过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按照他们职业特殊性,不能与局外人有过多接触,她的生活应该是平淡单一,没有任何牵挂才对,如果某天不幸离世,也用不着多一个人替她难过伤心。赛文的出现的确改变了她的生活,有时让她无法准确思考,甚至扰乱了她的任务,暴龙的话像是在提醒,她开始担心会迷失自我,就像那天晚上那样。气氛压抑得有些可怕,两人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凌珊点头同意了。

“明白,我这就去处理。”

话落,她便起身离开了暴龙的办公室。

回到公寓楼下,抬头看到自家窗户透出一丝亮光,忽然之间,凌珊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灰暗的内心世界似乎被为缕微弱的光温暖到了,她有些舍不得让他离开,可是只过了一秒,心中的留恋就被无情割舍,身为一名战士,对她而言孤身是最好的选择。

赛文在电梯处等着,上次凌珊警告过不许在大街上,他怕被赶走就把蹲点地点改为电梯口。凌珊打开大楼铁门,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丝笑意从她脸上闪过,而转眼又凝结成了冷漠。

赛文面带微笑地走过来想帮她拎东西,而凌珊扭身闪开,然后径直走向电梯。赛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难道是在气他把烟、酒、安眠药扔进抽水马桶吗?他回过神,看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马上挤了进去,凌珊退到电梯角,故意与他拉开一距离,冷漠得让人心寒。

“你是在生气吗?我知道错了,以后我扔一半,还有一半留着。”

赛文诚恳地道歉,凌珊没有理睬,出电梯打开门之后她就躲到自己的房内再也没出来。或许对他冷淡些,他自己就会走的吧?她这样想到,有意去淡化心底的一丝难过。

凌珊坐在床上摸出新买的薄荷烟,用嘴撕开包装,叼出一根点燃。赛文在外面敲门,一边敲着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她假装没有听见,然后打开CD音响将自己的世界隔离。她倚着床头半躺下来,无聊地吐着烟圈玩,不管外面响起什么声音都当没听见。缭绕的白烟升腾到半空,虚糊了眼前的世界,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吹散,自嘲似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敲门声停止了,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现在在做什么?她不自由主地想着,却没有勇气打开门看一眼,她计划着替他找个好的收养家庭,可如今世界自身难保,谁愿意多出这样的负担?

越想越是头疼,凌珊不愿过多思考,她通过暴龙的关系找到收容所负责人,与他通了电话,听那人口气似乎非常热心,并且愿意给赛文找个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安顿,有了对方的承诺,凌珊稍松口气,但心里仍是有些不安。他会不会习惯?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感染?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她没办法控制。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清晨,凌珊决定先回基地报道,虽然暴龙又给了一段时间的病假,但她闲不下来,特别是现在,呆在这个房子里总觉得阴郁。打开门,突然看到有团黑影贴在门脚边,她就像看到一枚炸弹,不由后退一步。

原来是赛文,他坐在这里干什么?

“赛文,你在做什么?”

本来不想理,但舌头和嘴唇不受控制地动了,想说的话无意识地流了出来。赛文坐在门脚边,两手抱着屈起来的双腿,蜷缩成一团,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她,忧郁的绿眸中似乎泛着泪光。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乱扔你东西,请你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浓浓的歉意中夹杂了几分难过,明明是个英俊帅气的大男人,此刻却像孩子般恳求原谅,她不由替他惋惜,甚至怀疑他整个晚上都蜷在这里没有回房睡觉。

“赛文,起来,我们去沙发上聊。”

凌珊用左手将他扶起。赛文手撑着墙站起身,由于蜷得时间过久,两条腿僵硬麻木,感觉像有无数根针在刺、无数电流在窜,他尝试移步,差点没有摔倒。

结实的身子很重,为了能撑住他,凌珊费了不少劲,她把他扶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倒了杯水给他喝,赛文喝完之后,把空杯握在手里把玩,偶尔会窥视凌珊的表情,像在猜测她在想些什么。此刻,凌珊心情很复杂,她并不想伤害到他,但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对她而言告别是件很简单的事,可现在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赛文,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终于,她鼓起勇气。赛文侧过头看着她,眼神渐渐忧郁,他能感觉到一些不妙,不由随之紧张。看着他无辜清澈的浅绿眼眸,凌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

“赛文,我的工作很特殊,没办法照顾你,而且我的脾气也不好,时常会暴躁,生活作息也与正常人不一样,为了能让你生活得更好,我想……”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不觉得你脾气坏,你是好人。”

没等她说完,赛文就迫不及待地插口,似乎想要把她后半句堵回去。凌珊无奈地摇摇头,伸出左手搭住他的手背,用力握紧。

“不,赛文,有很多事你不明白,有些事情我也没明白告诉你。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自从遇见你之后,我的生活改变了许多,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我习惯一个人处理,没办法顾及到你。”

“你是想赶我走,对吗?”

赛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微哽咽。凌珊沉默了,思考很久后,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不,我不会赶你走。但我也不会和你住一起,我要离开。”

她的眼神很坚定,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赛文慌了,双眼变得散乱无光,他开始拉扯自己头发,脑袋不停地左右晃动,机械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我会听话,不会惹你生气,我会听话,不会惹你生气,我会听话,不会惹你生气……”

他低头喃喃低语,声音轻若蚊蝇,凌珊察觉到异样,马上按住他的肩膀,命令他停下,可他就像上了发条停不下来。

“赛文!停下!”

凌珊大声怒吼,赛文终于停止了刚才的怪异行为,他无辜地看向她,用眼神乞求她留下。凌珊无可奈何,她尽量把复杂的想法转化成简练语言,娓娓而道:

“听着赛文,其实问题不在于你,是在于我。我保护着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会死去,我不想有任何牵挂,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战斗中冲在最前面,可以毫无顾及浴血奋战,如果哪天真的牺牲了,我也不想让别人为我流泪,你明白吗?”

赛文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双眸没有回答。凌珊无力地垂下头,将痛苦与无奈掩藏在了冷漠的表情下,片刻,她收拾起落寞情绪,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然后给了他一个朋友间的拥抱。

“你已经能独自生活,不用别人操心,这栋房子就麻烦替我保管,好吗?”

赛文抿紧苍白的薄唇点了下头。

“那么,再见赛文,好好保重。”

话落,凌珊转身回房,理了几件随身衣服之后就准备离开,赛文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其实今天要走的人应该是他,但凌珊实在不愿意把他扔到收容所里,最终她选择了离开。在执行任务时,她是个勇士,但感情方面,她永远是个懦夫。

“珊,我爱你。”

临走之前,赛文突然说了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过于标准的发音,让她觉得他是在念某个爱情剧的台词。毋庸质疑,他的模仿能力很强,他经常会对着电视,学着里面的人说话和动作。在她看来,他只是个智力有问题的男人,不会懂爱的含义。

“谢谢。”

凌珊转过头,对着站在门边的他笑了笑,他的眼神清澈忧郁却又无比温柔,他像是在用眼睛说话,告诉她那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感情,不过她还是拎着包走了。

离开家之后,凌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直接来到基地,要求申请入住宿舍,在递交申请单时,暴龙颇为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送到收容所。”

凌珊耸耸肩,貌似无奈地挑下眉头。

“送到那里他会活不下去,再说我住在基地,执行任务也方便些。”

暴龙抬眼看了她一会儿,一边无奈摇头一边签上自己的大名。办理完手续之后,她便拎着小包住进宿舍,队中除了文职人员几乎没有女人,所以她很幸运能单独住一间。整理完行李之后已接近中午,凌珊决定先去觅食,然后找病毒打盘游戏消磨时间,或许心情会变得好些。正准备走出房间,手机突然响了,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你好,哪位?”

“你好,小姐,该吃午饭了,我在上次餐馆等你,我已经帮你点好咖啡了。”

竟然是赛文,他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喜悦,好像忘了几小时前刚有人对他说过再见。凌珊差点背过气去,同时心底泛起一丝甜蜜,不可否认她有点想他。

“谢谢,赛文,但我已经约了……”

“天很热对吗?我过来接你,就这样。”

“喂!”

还没等凌珊回答,他就把电话给挂了,而且是在假想对话,完全没有按照上下语句的意思。如果被暴龙看到这家伙冲到基地,说不定会当场把他枪毙,左思右想实在太危险了,凌珊立即夺门而出,准备到路口去堵截他。

当凌珊走出基地时,她已经看到赛文的身影,他穿了件蓝色T恤,底下是条深黑牛仔裤,小麦色的肌肤健康且富有光泽。他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准备过马路,风沙吹过不小心弄乱了深褐色的短发,他伸手拨弄几下刘海,不经意的动作像是在拍杂志封面,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个让人心动的男人,但是一开口……算了!凌珊深吸口气走了过去,刚想细心教育一番,他就把手里咖啡塞了过来。

“我替你带来了,我让老板做得浓一些。”

赛文笑着说道,灿烂的笑容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死缠烂打功夫真是堪称第一。凌珊觉得早上的教育全都白废了,他总是尝试着各种办法骚扰她,向她靠近。

“好吧,我们去吃饭。”

凌珊举起白旗,赛文笑得更加迷人,大有奸计得逞的味道。他们来到小餐馆,随便点了两个套餐,今天的价格又比上个月高了许多,人人都在谈论物价和资源的问题。

“再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了,人类迟早会灭绝的。”

“没错!为什么他们能吃好喝好,而我们只能吃这些猪食般的东西,这不公平!”

他们就是指住在水晶塔里的那些人,极端的特权似乎引起众人的不满,当这些普通人为了口干净的水要死要活时,他们却在真皮沙发上享受香槟,可是说的人大多比做的人多,毕竟水、资源都控制在那些人手里。

“嘘……你们小声些,这里会有他们的爪牙,小心别被他们的爪子撩到。”

有人说道,话音刚落就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作为爪牙一员的凌珊听了很不高兴,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为了保护这座城市安全,他们几乎没日没夜地战斗,现在的安宁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

赛文很安静地听着,好像对这些话很感兴趣,凌珊不清楚他现在的理解程度如何,不过与刚遇时相比,他似乎聪明了许多。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定又有什么情况,凌珊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筷子,然后接起电话。

“您好,凌小姐,好久不见,过得怎么样?”

这个声音很耳熟,但并不常碰见,凌珊想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伊藤”这两个字。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得知了这个私人号码?!一下子,凌珊有种莫名的恐惧。

“是伊藤先生吗?”

她压低声音,小心问道,尽量掩饰内心的惊讶。

“呵呵,凌小姐的记性真好。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如果今晚有空,请您8点来寒舍。”

他说得很神秘,当凌珊想再问清楚,电话那头已经挂断。赛文从她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便不解地问道:

“是伊藤打来的吗?”

瞎猜竟然猜中了,凌珊有些无语,她点点头,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叫人结账。

“我也要去。”

赛文说道,凌珊翻了个白眼,说:“别跟着我,我可不想再断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