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漆漆趴在西厢房的床铺上,眼神幽幽地瞅着窗外弦月,听到吱呀门开声时,不由分说抓起枕头丢了过去,瞧都不瞧一眼来人。
“没吃饱?”
“呸!”
凌萌过去时,坐在床边,将枕头盖在她头顶,手掌隔着枕头轻拍她脑袋,“刚刚将枝子送回去她爷爷住的四合院了。”
“怎么不在那儿留宿呢,我瞧着你们在饭桌时聊得火热,相恨见晚似的,还有呀,下午你跟凌爷爷下象棋时,她投向那女人的目光,跟瞧孙媳妇一样,瞥到我的时候笑容都僵住了,我那么碍眼,你还不让我自己出去住,你存心的吗?”
说着说着,声音也委屈了。
她从小性格开朗,没在外面的长辈得到过冷遇,可在这儿,怎么就憋屈得抱怨都必须忍着呢。
“米小贱,我爷爷平日一直绷着脸,谁都瞧不出他什么情绪……”
“按照你这说法,我遭遇冷眼,还要谢主隆恩呀?”漆漆恼火地要去扯掉枕头,“放开你的手,不想跟你说话。”
见他没反应,她郁闷地低着头,闭目养神,闷声不语。
感觉到一双手臂环着她的脑袋和后背,动作柔和得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枕头落在一旁,身子被半抱起,她总觉得不妙,最近两人动作实在亲昵,只怕越界了,不好跟大人交代。她刚要做出反应,就觉她的右耳贴近了他的胸膛,隔着他的汗衫,能感受到他心脏轻微的律动。
若是罗曼蒂克些,应该产生听到心跳强烈跳动的幻听。
“我做出的最坏打算是,我爷爷会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待你。之后,只会变好。”
他的声音伴着窗外夏蝉的鸣音,有种不忍反驳的暖调。
漆漆嘀咕:“又不会怎么见面……”
凌萌唇边笑得微凉,过多的话没有再说。
之后如何处理关系,是他负责的,他只是想她插足自己的世界,仅此而已。
“顶多在离开这里之前我都不惹恼你爷爷,行了不?”
“不错,香一个。”
漆漆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唇角被亲了一个,她挥拳要砸过去。
“你还上瘾了啊?”一个鱼跃、翻滚,她跟他保持距离,警惕地盯着他。
偏生凌萌无辜地摊开双手:“你小时候,非要逼着我亲你,忘了吗?”
“我当时年少。”
“可你的年少无知持续了20几年了。”
她将枕头甩过去:“你才无知!”星亮的眼憋屈地瞪着他,渐渐,在他如凉月的笑容中,表情缓和下来。
他双臂支撑在背后,静静坐在那儿,黑色紧身汗衫掩盖不住好看的肌肉线条,眼睛因为望着屋外月亮,眼瞳倒映出月影,而那抹笑,不如平日的如醉清风,有她读不懂的孤漠和苍凉。
彼此都不言语。他望屋外风景,她将他当做风景,却没有丝毫尴尬。
漆漆微微敛眸,只是,心里好像被未知名的情绪揪紧,呼吸难受。
我呀,其实仍旧不懂你,却知你心思地不去询问你心事。
若你情愿告诉我,总归会说的,不是吗?
◆
翌日清晨。
“才走五千米就气喘吁吁?”凌一承穿着太极服,步履轻松,看向落下几厘米的凌萌时,眼里有顽童似的笑意。
“爷爷,我这是在养精蓄锐。”
“哼,”看了眼他抓着的手机,凌爷爷鼻子出气,“我看是心里牵挂着米家那丫头吧!”
凌萌转开话题:“爷爷,你想要曾孙?”
老人面色当即绷起来了,先行几步,没打算搭理。
看这样子,就是真的了。
凌萌跟上去,未说话却听到他冷然道:“你想娶米家丫头?”
“她刚出生时,两家老一辈不都说她是我媳妇么?”
凌一承声音凌厉,沉郁顿挫:“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那件事!”
我们,自然是指他和凌萌奶奶。
“呵,你要是有心娶她,娶啊,我不反对,我倒想看看米忠国那渣滓会不会被气得进重症病房。”
“爷爷,”凌萌揉揉鼻子,“你跟米爷爷好歹也曾经是战友。”
“连朋友妻不可欺都不知道,战友算个屁!”提及心里的刺,凌爷爷忍不住握紧拳头,面色涨红。
惊觉不妙,凌萌轻拍他背脊,哄着:“爷爷对不起,我不该提过去的事,您别生气。你曾孙还没出生,你要顾着身子呀,我还盼着你培养他。”
待老者心情缓和下来,他搀扶着,两人折返回四合院。
“大萌,你说我要是去了,会不会比较好?我知道你奶奶嫁给我因为政.治原因,她初恋是米忠国,快谈婚论嫁时我父辈非要撮合我和她,旧式家庭的联婚利益为先,但我是出于喜欢才愿意娶她,其他家的千金我都拒绝了。我知道这场婚姻勉强了她,却以为会日久生情,却不料会出那桩事。我要是去了,她该是会笑的罢,我性情孤僻,也委屈她多年了。”
一席话,说者悲恸,听者心酸。
凌萌手掌握紧老者的手腕:“爷爷,你与奶奶分居多年,暗战持续着,你要先离开了,她心里会孤独。若是真的爱她,不该先她一步离开,留她在世上孑然。”
凌一承眼眶逼红,却是欣慰地笑:“不愧是我的长孙,谈判功夫不错!”
“爷爷教导有方。”
爷孙皆笑,到了四合院时,见到穿着唐装的贺枝子一脸疑惑地站在院外,瞧见他们时,风火地上来:“凌爷爷,萌哥哥,那个丑女被我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