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第4卷:蜂类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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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本能与鉴别力

在虫卵已失踪的蜂房里,长腹蜂还会坚持往里填塞蜘蛛;面对一间被我用镊子偷走了卵和所有食物的蜂房,它会照例贴上封条;在被我摘走的蜂巢的原址上,它会继续用灰泥涂抹

……从这些事例中,我

大概了解了长腹蜂的智商情况。当然,对石蜂、大孔雀蛾的幼虫和许多其他昆虫进行类似的试验,它们都会犯同样的不合逻辑的错误。即便是一次意外而使得整个工程变得毫无价值,它们仍旧按照原定计划的工程方案按部就班地完成一系列的筑巢行为。它们的行动好比一台水磨的轮子,一旦发动,就无法中断自身的旋转,即使没有谷粒可磨,轮子也仍旧旋转不停。我们能把它们和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等同起来吗?我实在不能苟同这种愚蠢的比喻。

有些相互抵触的事实,就像是一块疏松流动的泥沙地,一不小心,每一步都有可能陷进无法自拔的泥沼中,让人步履维艰。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以至于我毫不犹豫地按照我的理论来阐释所有的现象。在昆虫的世界中,有两个心理范畴加以区分:一个是天生的本能,也就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它能引导昆虫筑出最艺术的窝。从这一点来说,仅仅依靠经验和模仿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完美无缺,这是在强行施加下都不可改变的定律。就是凭借这个本能定律,才促使雌虫为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子孙们筑巢、储存食物,最后还会将这个本能传给它们。如果昆虫是真的依靠自己的判断力而行动,那么,在它们的所有的行为中应当看到它们智慧的踪迹。

这种本能从开始就是完美无缺的,否则的话,它也就不可能传宗接代,延续种族。岁月流逝的时间,既不会在这种不可变更的本能中增加什么,同样也不会减少什么。对于某一特定的物种而言,它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和将来仍旧会保持什么样子,这可能是动物所有特征中最固定的特征之一。在运用本能进行活动的过程中,就像胃的消化功能或心脏的脉动功能一样,运作的各阶段都早早地注定好了,并且每一步每一环都衔接得恰到好处。这就像某个齿轮组,一个轮子的转动会带动下一个轮子一起转动。这就是动物表现出机械性的一面,否则就无法解释这些被试验者引入歧途的长腹蜂的不合逻辑的行为。

将乳头含在嘴里的可爱的小羊羔,在第一次做吮乳这个动作时,是否想把它完成得更好呢?在烦琐的筑巢艺术中,昆虫们也像小羊羔一样,自由、自觉、精益求精和追求尽善尽美全都是出自本能。

如果只凭着昆虫教条的本能去应对外界变化无常的冲突或危险,往往会让昆虫手足无措。事情总是在不断地变化,随时都可能出现令它们意想不到的事。当面对一大堆意外变故时,就必须有一个导航者来指引昆虫偏爱这个,忽视那个,尽量让它们获得一切有利因素。昆虫拥有这个导航者,并且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这就是昆虫心理的第二个心理范畴。在这一心理范畴里,它们凭着自身的经验,变得富有自觉性,学会了精益求精去做事。我不能完全将昆虫的这种能力称做基本智能,它们似乎还不能达到这么高的标准,因而我只能把它叫做鉴别力。鉴别力能让昆虫在它们的技艺范围之内将一件事物与另一件区别开来,鉴别事物是昆虫的最高特性之一。

人们只要将昆虫的纯粹本能的行为和鉴别力行为相混淆,就会纠缠不清,不能够根本解决问题。昆虫对它们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意识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确定的,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如果它们的行为属于“本能 ”,就没有意识;如果它们的行为属于“鉴别力 ”,就有意识。昆虫的习性是可以改变的吗?如果它们的习性特征偏向本能,就绝对不能够改变;如果偏向于鉴别力的话,那么就可以改变。让我们还是用几个实例来说明这种根本性的不同吧。

长腹蜂用泥土、用泥浆建造小窝,并一直以这种方法筑巢,而且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几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它们也没有从中获得任何新的经验。所谓的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也没有促使它们去模仿采集干燥的泥沙做成灰浆的石蜂,这就是长腹蜂亘古不变的本能特性。

此外,筑好的泥巢还需要一个挡雨的屏障。因而,长腹蜂只要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一个小小的藏身所就足够了。但是,如果它们能在人类居住环境中找到更好的地方,那么这位制陶艺术家就会像家燕一样,安身在人类的居所中这块更好的地方,这是一种追求更好的原动力,也就是所谓的鉴别力。

长腹蜂捕食肉味鲜美的蜘蛛,并用它来喂养幼虫,这也是本能。

尽管幼虫会对多种食物感兴趣,然而,受地域的不同、时间的流逝和猎物的充足与匮乏等一系列因素的影响,却丝毫不会改变它们固有的菜单。因为它们世世代代都是以吃蜘蛛为生的,所以它们的下一代就理所当然地食用上辈的菜谱,而且它们的子孙们也不会去尝试其他的野味。不管在什么情形下,无论多么有利,长腹蜂都绝不会相信,小蝗虫的味道能够比得上吃惯了的蜘蛛,这无法使它们欣然接受这种食物。在它们出生时,天生的本能就已经将它们的饭菜固定在餐桌上了。

但是,如果缺了最喜爱的珍馐—圆网蛛,它们会让子孙们活活饿死吗?当然不会,因为在长腹蜂看来,一切蜘蛛都是美味的佳肴,它还是会在泥巢里储满了其他种类的蜘蛛。这一表现,就属于鉴别力的范畴。这种随机应变的灵活性,可以在某些情况下弥补本能的不足。在种类繁多的食物昆虫中,这位猎手知道如何区分蜘蛛目和非蜘蛛目昆虫,如此一来,它们总能为自己的孩子找到理想的食物,而不去做与本能毫不相干的活儿。

毛刺砂泥蜂在给孩子一只个头硕大的幼虫前,会将灌了麻醉药的蜇针,刺在肥胖幼虫胸腹里的神经中枢,让它瘫痪。这种捕获强大猎物的麻醉技能,就是它们的本能。将这种技能看做是后天学习得来的肤浅认识,可以用这种本能的变现去驳斥。如果这门麻醉技术从出生时就完美无缺,并且一代一代地保持下去,在这个继承过程中,有利的时机、遗传性、变化的气候会起到什么作用呢?假如它们今天捕捉的是一条黄色的黄地老虎幼虫,那么明天它们可能会换一换食物的色调,改吃另一条绿色、淡黄色或花花绿绿的黄地老虎幼虫。毛刺砂泥蜂能从变色龙般的外表下非常精确地辨认出适合自己口味的食物,这可以归结于它们高超的鉴别力。

切叶蜂能够切薄薄的圆形叶片,然后制造成一个可以装甜美蜜汁的口袋;有的黄斑蜂往囊中不停地填植物茸毛,然后做成质地柔软的毡子;还有的黄斑蜂会用粘连性树脂雕塑出精美的房子,这就是本能。谁敢说切叶蜂可能最初切的是茸毛,还是从前某一天或将来某一天,这个小家伙竟然大胆地将丁香和玫瑰叶裁成圆形小薄片,甚至说糅合树脂的黄斑蜂是从糅合湿润的泥土那儿照葫芦画瓢。哪一个敢做出这样的想象?哪个富有冒险家精神的脑袋瓜里能够蹦出这一系列古怪的想法来呢?每一种昆虫都以不可征服的姿态,牢牢地沉醉于各自完美的艺术世界中。第一种有树叶,第二种有茸毛球,第三种有树脂的,它们各司其职,牢牢把握住自己的艺术活,这就是本能!并且能够使这些艺术家们在进行艺术创作时,保持各自的从不改变的艺术特色。它们的工作里没有推陈出新,也没有高超的技巧来推动艺术从普通到优良、从优良到出色的逐步发展。现在的艺术实践与过去、将来的都会是完全一样的。

但是,即使艺术手法是永恒不变的,然而原材料还是可能会有所改变的。由于地域的差异,产茸毛的植物的品种也会随着改变,因此,在不同地点,切叶蜂切成一块块的叶子也是不同的;松树、柏树、刺柏、雪松、冷杉等树木都能够提供树脂黏合剂,但是这些树的外观也很不相同。那么,昆虫在什么引导下采集它们所需要的这些原材料呢?毫无疑问,是凭借鉴别力。

关于昆虫心理的确立,存在纯粹本能和鉴别力的基本区别,我认为上述详尽的细节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如果像人们通常所做的那样,将本能和鉴别力混淆起来,就不可能出现互相理解的交集,全部的明晰的地方,都会湮没于无休无止的争论中。

下面我们将研究它们的鉴别力在选择筑巢地点和材料中的作用。

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在长腹蜂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了,还是从其他类型的昆虫找点儿发现吧。

我认为,可以根据昆虫的生活习性给它们命名,因此,棚檐石蜂就是“名 ”副其实。它们在库房内、在瓦片内侧一面大量群居,筑起了许多硕大的、会危害到屋顶结实度的蜂巢。除了这些一代传给一代并逐步扩建的巨型城堡,棚檐石蜂从来不会在别处挥洒它们的汗水。

另外,这儿有充足的空间,干燥的庇护场,适宜的温度以及安静的藏身所,别的地方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工作间来尽情施展它们堪称完美的绝活。

世上任何事物都不会十全十美。对于棚檐石蜂而言,自由敞开、光照充足的温暖宁静的库房毕竟是不常见的。这么理想的宝地只会眷顾那些十分走运的蜂儿,那么,其他的蜂儿将去何处安家呢?我们不用为此担心,差不多到处都能成为它们筑巢的基地,比如石头、木头、玻璃、金属、油漆及灰浆,这些不用踏出我的院门就可以看到。在美丽的夏季,我家的暖房会保持恒温,而且强烈的光照就如同炎炎的烈日,因而棚檐石蜂非常钟爱这块地儿。今年它们也没忘来这儿,几十只的小家伙们,有的在明亮干净的玻璃上、有的在暖房非常结实稳定的钢筋构架上安家落户了。另外,有一小股棚檐石蜂占据了小小窗洞、进门处的挑檐下,以及墙与终日开着的百叶窗之间狭小的空隙里;还有一些小家伙们也许生性忧郁,不喜欢热闹,喜欢做一个独行者,有的独占了一处细小的锁眼或平台上的排水铅管里;有的选在门、窗的线脚里或墙基石简单精美的装饰中。简而言之,只要隐居处是在户外,整栋的房子都会被小家伙们开发出来。有一点我们能注意到,就是这些干劲十足的小家伙们与长腹蜂正相反,从不踏入人类的家门半步,至于胆大冒险者居住在暖房里,也只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与事实不相符的一个特例;对石蜂而言,这座敞开大门的玻璃大厦,只是一间比其他库房光线稍好一点儿的库房而已。它们一般会对封闭的房屋疑心重重,最多不过是把自己的家安在最外面一扇门的门槛上,或者偷偷地藏在锁眼里,这两个地方才是它们喜欢的乐土,潜入屋内对它们意味着是对一种未知世界的探险。

因此,石蜂最终幸运地成为人类的免费旅客,它们所筑的巢利用了人类建筑技艺的便捷。这能说它们没有其他的下榻之处了吗?不用问,它们有,它们拥有按照最原始方案筑起的古老艺术建筑。我见过它们在一块拳头般大小、有树篱遮蔽的石头上,有时还会在一颗裸露的卵石上,筑造一些核桃般大小的村庄群落。

石块是蜂巢最常见但并不是唯一的支撑物。我收集了一些建筑在树上和粗糙的橡树皮表面凹凸不平的小房子,不过可惜的是,里面的居民不是很多。在所有以活的植物为支撑物的蜂巢中,有两种非常引人注目的蜂巢:第一种是附着在名叫印度无花果仙人掌的扁茎上,第二种是筑在有大腿粗细的秘鲁仙人掌表面的沟纹内。是不是这两种肥硕的植物狰狞的容貌吸引了石蜂的目光呢?仙人掌上一簇簇的刺,是否被它们用作蜂巢的天然的防卫工事呢?也许是这样的吧,但无论怎样,石蜂这种在仙人掌中筑巢的尝试都是绝无仅有的,我再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如此高雅的艺术。尽管这两种美洲仙人掌相貌独特,在当地植物体系中也是独树一帜,但它们却未能使石蜂在尝试时有任何犹豫。有一只石蜂游玩到这些新鲜有趣的植物跟前,看到宽深的沟纹和广阔的扁茎,于是就毫不犹豫地霸占了这块地盘。也许它是族类中第一个敢于偷吃

“禁果”的吧。而且,它很快就发现,这两株来自“新世界 ”的肥硕植物和树干一样非常适合居住。这是我从以上两个发现中得出的唯一可以确定的结果。

卵石石蜂在选择支撑物方面,头脑就没有那么灵光了。在我所居住的环境内,除了极个别的例外,从干燥的高原滚下来的小石子是它们筑巢的唯一支柱。在气候稍微寒冷的区域内,墙是它们更信赖的支撑物,可以保护蜂巢度过漫长寒冷的雪季。另外,从百里香、岩蔷薇、欧石楠到橡树、榆树、松树上,可以看到灌木石蜂将它们的房子建造在这些木本植物纤细的枝梗上。写出这些支撑物的名字,几乎可以罗列该地区所有木本植物。

昆虫安家选址的丰富多样性,有力地证明了昆虫是凭着高超的鉴别力来选择巢址的。与巢址多样性相应的蜂房结构多样性,前者表现得尤为突出。在这一点上三叉壁蜂的情形非常明显。因为它们筑巢所用的是极易被雨水侵蚀的泥土,所以它们以长腹蜂为楷模,需要替蜂房找一个完全现成的、只需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使用的干燥的隐居所。

我发现,石子堆底下的蜗牛壳是它们主要的隐居所,除了这些外,它们还积极利用棚檐石蜂或一些低鸣条蜂、黑条蜂、面具条蜂的旧巢。

芦竹这种稀世珍宝被发现后,立即受到了三叉壁蜂的喜爱。然而,壁蜂对在禾本科植物壁上钻孔的技术一窍不通,因此,对三叉壁蜂来说,粗壮中空、圆柱形茎秆的芦竹,毫无用处。只有茎秆的节间稍微裂开点儿,壁蜂才能钻进这根芦竹里。还要强调的一点是,一段芦竹的横截面必须是水平的,否则雨水就容易流进去,浸湿泥巢,使巢变软坍塌;另外,这段芦竹还不能睡在地上,必须与潮湿的地面保持一定的高度。除非人无心的所为和试验者有意图的创造,否则壁蜂永远都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条件。在人类想到将芦竹劈开,做成晒无花果子的筛子之前,壁蜂的祖先还不知道有这样的宝地呢。对它们而言,这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从一处居所到另一处的转换,是随着一代又一代壁蜂的不断衍生,从尝试到舍弃到再尝试,直到对最后结果的进一步确认。昆虫在选择居所时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渡的吗?或者说,当它们发现某段芦竹适合居住,它们就不假思索地立刻入内安家落户,而对古老的居所蜗牛壳完全抛弃了吗?这些曾经都是有趣的谜团,但现在已经解开了。

我们就来看看是怎么找到这些谜底的吧。

在塞里昂附近,有大片的粗石灰岩采石场,罗讷河谷中土壤的特点就是粗石灰岩。人们很早以前就开始开采这里的粗石灰岩。奥朗日的那些古纪念碑,尤其是最近为知识界精英们上演了索福克勒斯所编剧目的那家剧院气势宏大的正门,都大面积地使用了这片采石场的石料。其他证据也证实了这些石料就是来自于这片采石场。在阶梯形沟壑的碎石中,我在其中翻翻拣拣,时不时地会发现一枚银质圆锥形的马赛奥波尔,上面印有一只四辐条的车轮,还会发现一些刻有奥古斯特大帝或迪贝尔头像的铜币。各种膜翅目昆虫,尤其是三叉壁蜂,或隐居在这片广袤的石头世界里,或在蜗牛壳过着隐士的生活。

采石场位于一片几近荒漠的大高原上,气候非常干燥。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依赖于出生地的壁蜂,根本不会离开温暖干燥的石子堆和舒适的蜗牛壳,转而去远方寻找另一块栖息地。自从那儿有了一堆堆的碎石之后,除了蜗牛壳,它们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容身之所了。这一切都在暗示,壁蜂的祖先曾经和采石工人生活在一起。很可能事实就是这样,使用蜗牛壳的艺术已经被潜移默化地渗入采石场壁蜂的习性之中。由于祖传旧习,它们压根儿不知道芦竹原是一块宝地。

在冬天,我收集了 20多只有很多蜂类寄居的蜗牛壳,就像我在研究昆虫性别分类时所做的那样,把它们排放在我书房很安静的一个角落里。正面凿有40个洞眼的小蜂箱由一段段的芦竹装配起来。在五排圆柱芦竹的底下放着内有壁蜂居住的蜗牛壳,然后放入一些小石子,这些石子和蜗牛壳混杂在一起,以便更好地模拟自然环境。我还在这堆石子中加入了各种空蜗牛壳,在此之前我已将它们的内部仔细清理了一遍,以便给壁蜂创造一个更舒适的居住环境。筑巢的时令到了,就在它们出生的屋子旁边,我给了初出茅庐的小虫子两种选择:

一是螺旋形坡面祖先式老宅邸——蜗牛壳;一是这一族类从未经历过的新事物——圆柱形芦竹。

蜂巢终于被精巧地筑好了,同时壁蜂也完美地给出了一连串问题的答案。我们来瞧一瞧蜂巢的分布情况吧!绝大多数壁蜂将巢筑在新环境里,少数的一些仍旧忠实于蜗牛壳或者将卵分别产在蜗牛壳里和芦竹里。我在前者身上丝毫觉察不到任何迟疑,它产直接开创了圆柱形艺术建筑的先河,并且摒弃了螺旋形风格。在勘察过芦竹并确认是一块好地方后就进入安家了,根本无须学习和摸索,也把祖先长期实践流传下来的经验教训遗留在了脑后,它们一下子就成了天生建筑大师,在一个与螺旋形洞穴完全不同的平面上,笔直地完成了它们那更为宽敞的伟大艺术。

几百年的漫长的学习、逐步积累的经验以及遗传因素,这些对壁蜂的教化都毫无用处。它们和它们的祖先都不用经过实习,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天赋异禀的建筑大师,具备筑巢所需的全部艺术。其中的一些是不可改变的,属于本能范畴的艺术;另一些是灵活多变的,属于鉴别力范畴的艺术。在这间免费的大房间中,竖起几个泥巴屏风,就隔成了几个小房间,在房间中央放卵的地方放置了一堆掺和了几口甜美蜜汁的花粉,然后为了自己看不到的子女,辛辛苦苦准备粮食,最后把整个房间贴上了一层厚厚的封条,这大概就是壁蜂本能的一面。

在这方面,一切都已事先和谐地安排好了,昆虫只要跟随其盲目的冲动,便可以顺其自然地完成整个烦琐的工程。如果偶然遇见的免费住所,无论在卫生条件、形状和体积上都具有多变性,单凭本能,壁蜂不会选择和组合,那么自然就会有危险了。为了应对这些多变的复杂环境,壁蜂能区别干与湿、坚固与脆弱、隐蔽与暴露,还能判别所遇到的隐居所的价值,并按照可支配空间的大小和形态进行规划。这就是它们的小小鉴别力。在这方面,技术上的轻微变动是不可避免的、必要的,无须任何的学习,也不靠已有的习惯,这是昆虫的拿手好戏。

上述对采石场壁蜂所进行的试验,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

壁蜂的智能尽管极其有限,但还是会闪出一些灵活的光芒的。它们在某一时刻向我们展示的精美艺术,并不代表全部本领,因为它们的身上还藏着一些潜能。可能接连许多代壁蜂都用不着这些潜能,但是到了需要的时候,这些蕴藏的潜能就会如蕴藏在石子中的火花一样迸射出来。有人如果看到可爱的麻雀在自家的屋檐下安家落户,会联想到树梢上有一只手工精巧的雀巢吗?有人如果只认识石子堆下蜗牛壳里住着的小壁蜂,会猜想它竟会把一段翠绿的芦竹、一根废弃的纸管、一根透明的玻璃管当做自己的美好家园吗?与我毗邻而居的麻雀,一昂头就从屋顶径直飞到了那棵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树上;生活在荒弃采石场里的壁蜂,不再眷恋那间破烂简陋的故居,而是兴高采烈地搬进了我为它们创造的新家。这两个现象向我们表明,动物们筑巢艺术的改变具有强烈的突然性和自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