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杭州三月的天气，屋外温暖怡人，屋内却阴冷潮湿，这一片住宅区基本全是出租屋，楼房挨得很近，近得两栋楼里的人可以站在窗前握手。
一室一厅的旧式楼房，光线很差，阴天的时候，白天还需要开灯。远方家乡明亮的屋堂，温暖直射的阳光总是让人怀念的。
现在也渐渐习惯了，习惯了几天也干不了的衣服，习惯了冬季在阴冷的房间里抱着暖宝，早春的时候待在室外晒晒太阳。
她记得有句话说，人能做这个世界的主宰是有道理的，因为人总会很快适应新的环境。
桌上放着一杯西湖龙井，端详着透明杯子里颗颗竖立着的绿叶，闻着那沁人心脾的茶香，伊然一手托着腮沉思着。清华要陪同去接待投资商，只她一个人待在这阴暗潮湿的小屋里。
坐在电脑前，看着窗外，咫尺距离便是对面的窗子，她知道对面也是住着几个女孩，偶尔可以看到她们在窗前梳妆，这段时间发现对面的窗户似乎换了一种玻璃，茶色的，暗淡地看不到里面。也许对方是觉得这样有利于保留自己的隐私吧。
看了一眼，她轻拉起窗帘，开始打稿子。这期间，公司因为英语产品销路不好，又开发了幼教方面的一些读物。有个面向幼儿的产品由她负责在做，其实几乎是全插图的画页，她只负责为每页附上简单的中英文对照的文字。
十一点多，清华进得门来，就看见她坐在那里若有所思，认识伊然以后，经常会看到她这个样子。见她进来，才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清华语气不稳的“嗯”了一声，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
“喝点蜂蜜吧。”伊然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知道她应酬多，无意间从杂志上看到说蜂蜜可以解酒，并且养胃，就在逛超市时买了一瓶放在了家里。
调了一杯给她，清华欠起身接过喝了一口，抱着杯子，感叹地说道：“伊然，他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噢？这是说谁呢？发花痴了？”难得向来铁娘子做派的清华也会这么赞美别人。“小心你那个李老师听到以后，醋坛子翻了，淹死你。”
清华嗤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就他，早在我的手掌心了。”作势还学着如来佛的样子，伸出手掌，又收了回去。
伊然不禁失笑，不过看清华又一脸严肃，就也坐正身子，等着下文。
“我说的是会凌集团的总裁，那么年轻，长得又没得挑，本来只是外表的迷惑，今天看他那样做事，我更觉得他完美了……”见伊然有些走神，清华摆摆手，“你能不能感点兴趣，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沈逸仁一个帅哥。”
伊然回过神来，笑了：“哦，那你说说怎么个完美了？”
清华直起身来，“咱们常总那样的儒商就够有风度的吧？可是今天在酒店和他站一块，真是没法比，那人站在那，那个帅，简直是没法形容。”
“貌比潘安？”她笑着，用眼睛斜睨她。
“唉，我说，伊然，你真该拜小龙女为师，入了古墓派。现在人家谁用潘安来比喻呀？怎么也得说是帅得堪比贝克汉姆。”
“哦，他长得很洋气吗？”
清华一副I服了you的表情，“Fashion，好不好？”
“哦！”伊然猛点头，一副了然地样子，“就这样他就完美了？”
“不止啊，就说今天这个事吧，虽说是小事，但是他处理起来简直太帅了。”清华喝了一口蜂蜜水，又继续说道：“今天，吃饭的时候，好像是他那边公司打来电话，一个项目出了什么岔子，他也不避讳，在电话里就说让那个犯了错的人滚蛋，赶快换人。你没看到，那种严肃的表情真让人可怕，给他倒酒的服务员一闪手，把酒洒到了他的衬衣上，估计怎么也几千块的衬衫。我看那个服务生脸都白了。常秘拿着纸巾过去给擦，那个殷勤劲，还要训斥那个服务生。他呀，却只是开玩笑地对服务生说：‘请把酒倒到杯子里，我不是酒杯。’尴尬的局面顿时就化解了。正好他住在那家酒店，秘书又上楼拿了一件下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换，一看他的那些衬衣都价值不菲，估计都是定制的，不过奇怪的是，我发现他先后穿的两件衬衣左侧袖口上都没有纽扣，后来我又注意看了他的外套，也没有。真是奇怪。”清华顿了顿，偏着头思考了一会，似乎又想不明白，看向伊然，“你说会不会有特殊的含义？”
而后者却似失了魂一般，眼神飘得很远。清华叫了她一声，才见她扭过头来，说了句：“我想大概是送给情人了吧。”
清华点点头，“想来想去，也就这么一种可能，不过为什么要送左袖口的纽扣呢？”
“你刚刚好象在说偶像剧，现在又开始讲侦探片了。”伊然轻笑。
清华也笑了。
伊然却又问道：“清华，你喜欢看日剧吗？”
清华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喜欢看偶像剧。”
伊然轻笑：“知道你也不会喜欢看，不过我也是从日剧上看到的，在日本有一个传说，如果爱一个人，就摘下他的第二道纽扣，因为这道纽扣占据着心的位置。如果把这个纽扣系一条红绳戴在脖子上，就会永不变心的爱着那个人。”
清华似乎被这个传说的内容吸引了，握着杯子，沉思了许久，又说道：“可是他缺的是袖子上的扣子啊。”
“也许这又是另一个传说了。”伊然笑着，“那常秘就那么放过那个服务员了。”以伊然对常雨婷的了解，她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怎么可能呢？”清华哼哼了一声：“她又去找经理了，酒店经理过来陪了不是，要赔偿。不过凌总却说，一件小事，不必理会。我看常秘又拍马拍错了地方，那个堵呀，让我看得心里真爽。”
伊然也笑了，她们两个共同不喜欢的人，就是常雨婷。一个总是用着凌厉的眼神看着对方的女孩。对于常雨婷时不时的刁难，清华是针锋相对，伊然却是淡然处之。在进这家公司之前，伊然也曾在其他公司工作过，面对公司政治，初出茅庐的她也曾奋起反抗，也曾充满怨怼，在那个时候，她信奉的人生信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不饶”。后来离开那个公司，才发现所谓的同事，所谓的公司政治，只是发生在那个固定的圈子里，离开了，以前与同事的矛盾、曾经无限愤慨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在这世上，有无数个这样的圈子，圈在里面的人，为了名，为了利，为了钱，为了其他种种原因，明争暗斗，你死我活，一旦跳出这个圈子，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曾经的争斗与怨怼真的是毫无意义。想明白了这些，伊然现在对待任何事情都会让自己的心暂时跳出圈子，客观从容地去面对，泰然待之，也就能安然处之。
“你不知道后来酒店经理送凌总上楼鞠躬鞠的那个弯啊，这才叫人格魅力啊！”清华还意犹未尽地说着。
“呵呵，这就扯到人格了啊，夸张点了吧？”
清华盯着他，笑意盈盈，“这样的人你不想见一见。”
“想啊，想啊，让你说得这么好，我能不想见？”伊然笑着，边说着边又回到电脑旁打起稿子来。
“明天要开全员大会，到时候你就见到他了。”清华说着，又站起身来，喝了一口蜂蜜水，眼睛定定看着她。
“全员大会？”她打字的手顿了顿，“投资这样的事情有必要开全员大会吗？”
“是常总提出来的，说是要让人家看一看公司的实力，各个办事处的经理都会回来。公司能不能起来，可就看这一回了。”
她没再答话。清华起身向卫生间走去，伊然把头转向了窗口，一只手托着下巴，在投射着影象的窗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
常向远，她所在公司的老总，大学毕业时分配做了老师，却又不甘心于按部就班的生活，看准了当时学习英语的热潮，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当然这一切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乡下穷小子来说，没有一些依靠是很难那么快就能实现得了的。他能有今天还要倚赖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他的妻子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亲属不是做官的，就是在国外做生意的。可以说没有他妻子的帮助，也很难有今天的他。这家公司过去几年因为赶上英语学习的热潮，也曾辉煌了一阵，在全国各个省市都设立过办事处，但是随着产品的老化，人们英语学习热情渐趋理性，这一两年效益严重下滑，全国市场萎缩了一半以上，亟待新的资金注入，研发出新的产品，以开拓出新的市场，换得东山再起的生机。常总倒是一直都很有毅力，即使现在处于苟延残喘之际，也依然谈笑风生，给人以信心十足的样子，这个样子的他也着实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