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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

第五十一章 (1)

斗转星移、时光如梭,转眼间到了一九四八年的夏末秋初。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吵人的蝉声被秋风吹散了,代替它的是晚间阶下石板缝里蟋蟀的悲鸣。

初秋的小草不像春天那样嫩、夏天那样软。草地上这儿一片鹅黄,那儿一片翠绿,非常像一块黄绿相间的地毯。北方的秋野色调丰富多彩:这边一抹紫,那边一片黄,黄紫之间还点缀着翠绿。

秋天来了的时候,稻田里的稻穗弯下了沉甸甸的腰,向日葵圆圆的头不再追随着太阳,田间地头的野草把早就成熟的种子散在了田埂上,低低的山腰上,树叶一丛深,一丛浅,绿叶点点映着黄叶,黄叶淡淡衬着红叶,三种颜色巧妙地融为一体。

秋天是一个让人怀念和期待的季节。每当海珊漫步在习习秋风里的时候,总有千种思念在寂寞的秋风里飞舞,飘扬……

不知什么时候,海珊喜欢上了秋天,喜欢秋水的潺潺呢喃,喜欢白云与蓝天的依依低语,那若有若无的音符弹跳在心间,带来的是一阵莫名的心悸,洗涤着心扉,叫海珊心怡。

和女孩子们的朝夕相处,使海珊感到从没有过的平静和安宁。海珊从这些女孩子们身上感受到了青春和活力,看到她们,海珊会想起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想起娘、海燕、爹、天明哥……

离开大连,离开天明哥已经五年了,这五年对海珊来说是人生的一大转折,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和痛苦,但伤过痛过之后,心绪倒也平静了许多。

雨轩像个大哥哥般呵护和照顾着自己,使海珊感到无比的温暖,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还算是个很幸运的女人,虽然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可也遇到了像少帅、雨轩、小红、刘营长这样的好人。

刘营长在整理少帅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只笛子,他把这只笛子送给了海珊,见到这只笛子,海珊仿佛见到了少帅,海珊一直把笛子放在自己的床头,无论是悲伤或是喜悦,海珊都会吹起它,那悠扬的笛声仿佛是少帅的歌声,慰藉着海珊的心。

战事越来越紧,城里的国民党军队日夜加固城墙。他们开始大批量地抓壮丁,城里穷人家的男人大多被抓了去。

城里的粮食越来越紧张了,物价见风就涨,钱就像纸一样,以前,买一斤大米只需要几毛钱,现在一斤大米要几块钱才能买到。很多人忍饥挨饿,打家劫舍的,哄抢富家粮仓的时有发生。卖儿卖女的一堆堆站在街头,好看一点的黄花大姑娘只能换一袋子苞米面。

海珊所在的女子学校已有好多女学生因此退学,很多人开始向城外逃,各地的商人都没有敢到城里做生意的了。雨轩非常担心海珊的安全,几乎是每天下班后都会到海珊这里来。他给海珊带来了四面八方的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

而在东北野战医院的天明那里却是好消息不断,东北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东北野战军已经把老蒋的队伍打得节节败退,没想到,四平一战之后,由于老蒋错误的路线,导致国民党的军队一败再败。

野战医院里,大部分的伤员都恢复的很好,他们个个擦拳磨掌的,都想能早一天回到战场上。

天明早已全部掌握了驾驶技术,他现在身兼双职,医生兼司机。

天明觉得时间过的真快,他离开家已经四年多了,这四年来他失去了海珊,得到了小荞。虽然天明的心里仍然忘不了海珊、深爱着海珊。但小荞对天明无微不至的关怀,似乎填补了天明心中的空虚。

少帅周年祭日这天,海珊在雨轩的陪伴下来到了少帅的坟前,秋雨不期而至了,那缠绵的雨丝仿佛是少帅的眼泪。好在雨轩提前有准备,带了雨伞。

少帅的坟前,雨轩微微弓着腰,将伞打开,擎到海珊的头上,挡住了丝丝下落的秋雨。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地的声音。海珊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擦着少帅墓碑上的雨水,眼泪似秋雨般滑落在地。

“少帅,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可好?一晃你走了一年了,我好想你啊!少帅。”

海珊轻轻地述说着:“这一年来,有雨轩哥哥的照顾,我过得还好,少帅,你就放心吧。”

雨轩默默地站在哪里,听着海珊的述说。这一年来和海珊的相处,使雨轩更加懂得了少帅当初的爱,海珊真的是个值得爱的女孩。

有了海珊的存在,雨轩觉得生活有了活力,精神有了寄托。当被杂乱的工作弄得心烦意乱的时候,一见到海珊,听她那百灵一样的声音,就会化解雨轩心中的一切烦恼。

有时候雨轩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海珊,但他不能那样,如果自己爱上的海珊,就是对自己与海珊之间友情的亵渎,愧对少帅的在天之灵啊!

可是,看到海珊悲伤的样子,雨轩的心里却忍不住疼痛起来,他真想扶起海珊,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可雨轩不能那样做,雨轩只能默默地陪在海珊的身后,任她向自己的爱人述说心里话。

“少帅,你知道吗?我现在是一名老师了,我非常感谢你,是你教会了我认字,是你不厌其烦地给我读很多很多的诗歌和书籍,使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女孩知道了很多很多。少帅,你给予了我很多很多,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给予你,我亏欠你的太多啊!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去找你,回报你对我的爱。少帅,你能等我吗?你千万记住,不要喝孟婆婆的迷魂汤,如果喝了,你就再也不认得我了。”

海珊抚摸着少帅的墓碑,述说着情怀。

秋雨如丝,也如少帅的眼泪。

祭拜完少帅,小雨竟然停了。难道是少帅真的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流着眼泪看着海珊吗?

回去的路上,海珊仍然沉侵在对少帅的思念中,她甚至忘却了身边的雨轩。雨轩默默地陪在海珊的身边,没有说话。他非常理解海珊此时的心情,他知道海珊一定还沉浸在思念里。

他们走上了大路,迎面就碰到了一群乞丐,他们衣衫褴褛,脸和手都脏得看不见了肉皮色。见到雨轩和海珊,都纷纷伸出手说:“先生小姐行行好吧!给点钱买点吃的吧,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这、这。”

看到一双双脏兮兮的手摆在自己的面前,海珊有些慌了,她赶忙把手伸进包里,想去拿出自己的钱分给他们。雨轩赶忙拉住了海珊,把海珊拉到自己的身后说:“海珊,我给他们。”

说着从兜里掏出些钱,一一分给了乞丐。看到乞丐们拿着钱高兴的样子,海珊的心里感到了一丝宽慰。那些乞丐们一哄而散,跑到路边的饼子摊旁买吃的去了。

他们一拿到饼子,就三两口地吃进肚子里,就连不小心掉到地上的饼渣渣都会捡起来,放进嘴里。看到他们,海珊不觉一阵心酸,担心他们说不定那天就会饿死在路边。

当海珊收回目光时,发现一个老乞丐仍站在跟前,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海珊。海珊以为刚才这个老者没得到钱,赶紧从包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他说:刚才你是不是没有得到钱,这钱给你。

海珊的话音刚落,那个乞丐突然一下子抓住了海珊的手。海珊大吃一惊,赶紧往回抽手。但那个老乞丐牢牢地抓住了海珊。见此情景,雨轩赶忙上前,抓住了那老乞丐的胳膊,大声呵斥道:“你放开她。”

那老乞丐说:“海珊,你一定是海珊。原来你一直在新京,是少帅骗了我,少帅他在哪?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