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沉沉阴雨不断，却并未带来一丝凉爽之气，反而让空气更加沉闷燥热。
卿辰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宇文恒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武功尽数废去，散功术那种剧烈的痛苦让她回想起来还胆战心惊直打冷战。
额上的冷汗和周身不辨出处的痛苦证明那并不是一个梦，是一个血淋林的事实。
救她性命教她武功十载，看着她长大的师父，又把她从他那里得到的所有一切，一点不剩的讨要了回去。
五岁习武至今二十三岁，十八年里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一切，一个散功术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可那个人是她的师父，她不能恨也不能怨，因为如果没有他，她连拥有这些的机会都没有。
卿辰低头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脑海中一片空白。
云可安此时正推门而入，见卿辰起身坐在床上望着双手发呆，放下刚做的热粥跑上去关心道：“你醒了？！”
卿辰眨眼猛地回过神来，攥紧双手向四周望去。
四周的景象都是一片模模糊糊的，让人不辨真假，但是依稀可以判断出是云可安的房间，她怎么回来了……
她恍惚的视线直到对上云可安关切的眼神才慢慢清晰起来，眼神却还是呆滞得很，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愣愣地让人心疼。
云可安看她没一点清醒样子，用力握住她的双手摇晃几下，“云憬初！皇姐！你怎么了？”
卿辰是被云可安双手的热度烫醒的，她眨眨眼甩了几下沉重的脑袋，扶额闭眼叹气，直到昏涨的大脑将所有碎片的记忆全部拼凑，她才猛地睁开眼。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云可安瞧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问。
卿辰摇摇头，沉默了会儿才问：“你叫辰卫出去寻我，把我带回来的？他们可有见到什么人，那个人说了什么吗？”
云可安点点头道：“他们说找到你时你和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头子在一起，那老头子叫他们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卿辰一向知道宇文恒不是做事没有章法的人，他要废她武功总会有一个理由的。
“说这是绝杀三式的代价。”
原来如此吗……
卿辰深呼一口气，杀孽缠身的感觉确实是消失了。六十万人的杀孽和承载天力的代价，仅仅是废去一身武功而已，算起来还是她赚了……
云可安望着面无表情的卿辰试探般问道：“绝杀三式是什么？那个老头子又是谁？”
“你还没听说吗？就在你中毒当日，燕魏联军派出六十万大军偷袭云州，秦念帆重伤，荣城兵力损失惨重，是我一人力挽狂澜将那六十万人就地绝杀。我当时用的就是绝杀三式——以凡人之肉体承载天之旨意的最强杀招。”卿辰依旧毫无表情的向云可安解释。
趁云可安震惊地说不出话的时候，卿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死心的抬手运气，一瞬间愣住了。
经脉里顺畅游走的……是真气……是内力……
她的武功还在？！
卿辰狠狠地皱眉，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她默默盘腿闭眼运气，引导内力顺畅的走过每一处经脉，一个周天之后才睁开了眼。
卿辰收手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握紧了拳，复又松开。她的武功还是被废了的，只不过是废了三成，没有全废。
《无心秘笈》六重以上的功法她现在是用不了了，不过既然武功没有全废，还可以再练回来的。
说到底还是师父手下留情了……
“那个，你还好吗？”在一旁静默的云可安看卿辰复杂的表情忍不住出声道。
“我无甚大碍。”卿辰缓慢解释道：“那人是我师父。绝杀三式一招极易伤及自身背负杀孽，我杀了六十万人杀孽深重，他用我三成功力将杀孽抵消了，若非如此，不出一年我就会疯。所谓绝杀三式的代价，就是废了我的三成功力。于我而言其实无妨，再练回来就是了。”
云可安若有所思地替卿辰抱不平：“可是你师父对你未必太狠了点啊……”
卿辰笑着摇头，“你以为行逆天之事如此轻易吗？凡逆天事必有代价，若非如此岂不是人人都要逆天一把？方才我醒时还以为师父把我武功全废了，没想到只是废了三成，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此事是我赚了。”
“是嘛……”云可安抿嘴，起身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热粥端来到卿辰跟前，“温度刚好，喝了吧。”
卿辰感叹云可安终于有了贴心的时候，接过温度正好的热粥慢条斯理的用勺子喝着。
她们二人在一起时从未像现在这般安静过，卿辰还觉得有点怪怪的，果然是被云可安吵惯了，现在她不吵了自己倒是不习惯了……
此时辰卫中人在门外禀报消息说有秦湘夙的书信一封，卿辰立马便遣云可安拿过来，仰头喝完粥放下碗就接过信件拆开来看。
卿辰皱着的眉寸寸舒展，云可安心底猜测这上面应该是个好消息。
同样身为皇室公主，云可安对秦湘夙却只是略有耳闻，知道她是秦国京城四大才女之一，但是秦湘夙为人低调，不像她一样黑历史天璇大陆四国皆知，所以并不怎么被人提起。
卿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信件折叠好放在旁边。
“你和秦湘夙很熟吗？她为什么要写信给你？”云可安忍不住问道，但她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秦湘夙也和自己一样喜欢身为女人的皇姐。
“之前她写信与我和秦念帆，说云仙则向秦君求娶她，我们都以为她是看前线形势不大好才勉强答应，就回信过去说希望感情之事她自己做主，前线无需操心，我们自有应对之法。”卿辰顿了顿道：“但其实以现在的形势，若秦君不答应，万一蜀国因此撤军加入燕魏阵营，秦国就失去盟友多了敌人。这场联姻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所以三哥要娶秦湘夙为王妃了？我要有三嫂了？”云可安眨了眨眼追问道。她才离开蜀国没多久，连云仙则什么时候去拜访秦国都不知道，一下子就被告知自己三哥要娶亲了，还有点缓不过来。
“是的。”卿辰笑着点头道，“之前秦念帆还担心秦湘夙陷入不幸婚姻，可她刚才来的回信中说，她与云仙则一见如故倾心相许乃是真心想嫁，这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无论秦蜀两国利益还是个人感情上，我们都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