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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叹薄命,争也朝夕

他脸上表情严肃到冷酷,灯光下发出寒光,瞪着她,唐流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唐姑娘,你干的好事!”他道,一手轻挥命那人退下,自己撩起袍角,在唐流对面坐下:“我原是好心要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竟多事至此,惹出祸来。”他今天穿了百蝶穿花的天蓝色羽缎长袍,更衬出面白如玉,风流挺秀的人物。

“你在说什么。”唐流淡淡道:“我不大明白。”

“哼。你怎么会不明白。”他低喝,突然长身而起,一手按了她肩,略一用力,闷痛入骨髓。

“啊……。”唐流吃不住,可他另一手于肋下扶住她,左右动弹不得。

“这下你可明白了吗?”澶冷笑,唇角一抹嘲讽:“唐姑娘,我本来也以为你不知道,但你这一逃,令我顿开茅塞。”他嘴里说话,手上仍不松劲,唐流已经痛到无力,额头有汗珠渗出来,滚落滑过面颊。

“如何?唐姑娘?”澶说,收手回来,让她略略休息:“你既然也知道此事,何不把行事时间告诉于我?”

“放屁!”唐流痛极怒极,捂住肩膀软在榻上,齐王果然冷面冷肚肠,这样的捏骨严刑可算得阴险狡诈。她不好容易喘过这口气,大骂:“要杀便杀,你若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便撞死在你眼前。”

“哦,是吗?”齐王笑,踏步又上。

唐流一见他动,想也不想,甩头向床架上扑过去,然齐王出手更快,她额头还未碰到紫檀木质,他手已阻过来,拉住衣襟一用力,‘嘶’地扯下块衣料,唐流仰天倒回榻上。

“怎么回事?”身后有人奇怪,水晶门帘一掀,一人匆匆而入:“澶,出了什么事?”

齐王不答,不待唐流起来,已欺身而上按住她身体,想了想,拉开衣带将她双手缚住。

“唉?”那人一眼见到唐流衣衫不整的模样,吃一惊,呆住。

“隆,休要多问。”齐王道,手上不停,一圈圈扎得紧实,未了,将余带栓到床架上。

他统统办完,方才松了口气,拍拍手转身回去:“隆,有什么事吗?”他用力已过,面色复转皎然,闲闲看住少相,后者早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事?”齐王倒奇怪了,挑起眉毛问他:“这个时候不去陪驾狩猎,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隆总算镇静下来,看他,乌墨墨地眼珠里似有波澜暗涌。半天,不作声响,突然转身就走。

“咦?”这次倒轮到齐王发呆,略一思索,忙举步跟出去。

唐流满额细细的汗,双手绑在身后,离不了床边。她脸红涨得通红,满腔怒火无处可斥,唯听得外房齐王已追上少相,两人在那头争论起来。

“你倒清闲,满口推脱身体不适,未了,却告了假在屋里做这些勾当。”这是少相隆。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难道你怀疑我是故意欺瞒?”这却是齐王。

“你没有存心欺瞒?也罢,我来问你,昨天不是将她送走了吗,为何她又出现在你的房里?你到底是要放她还是收她?”

两人竟然吵起来,唐流咬着唇,在里间听齐王将她逃走一事细细说明出来。

“你再把她寻出来只是为了拷问何时举事?”隆的声音似乎平静下来,但尚有几分疑惑:“澶,她只是一个小女子,量罗永城不会将计划告诉给她。”

罗永城大约就是罗庄主,唐流边听边想,但她不明白的是,骠骑庄到底有什么计划瞒着朝廷。

“可是隆,你不要忘记了,她是唐泯的女儿。”齐王声音冷冷:“并且如果她确不知情,为什么要拼命从我手下眼前逃出去?她一定与罗永城有联系。”

他们争吵渐止,声音便轻了许多,以后的口语不再听得到,又说了些话后,两人一挑珠帘,走进房间。

唐流怒目而对,狠狠盯着齐王,眼里似乎说:“你有本事便永远这样绑住我”,隆心软,叹了口气,劝:“澶,有话好好说,她毕竟是个女孩儿,你也别太狠了。”

齐王若无其事,与唐流眼神相接,毫不在意。

“你准备拿她怎么办?”隆又问:“总不能真这样永远绑住她,要杀要放,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怎么会杀女人?”齐王微笑,淡淡道:“况且唐泯生前曾将女儿托负给我,放心,隆,我只要问出想知道的东西,一定把她安置妥当。”

唐流被绑得紧实,略一挣扎手上衣带几乎勒入肉中,她横了心,正要抬头再骂,却看到齐王与少相双目面对,猛地话噎在嘴边,说不出来。

记得昨天被押上马车,蓦一回首间,便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关怀、亲近、倾慕以及隐忍的怨,这两人早已习惯而不自知。唐流只觉身上阵阵发寒,尴尬地低了头。

幸得此时门外有人声,衣袂飞响,先前擒唐流那人在珠帘外轻轻禀报:“王爷,属下有急事。”

齐王一皱眉,转身既走,少相紧紧跟随,两人高度相差不多,看背影也是风流倜傥,回想起以往两人种种行径举止,唐流终于有些明白了。

她不自觉地,长长叹了口气。

一柱香的时间后,有人进来为她松绑,一个瘦削沉默的青衣女子,扳转她肩头松了绑。

唐流只觉手足酸软,双臂像是抬不起来,看一眼,上面两条深深的痕,颜色深红,不由又恨又惊,勉强问:“你是谁?齐王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王爷有事,今天不会来了。”这女子明明长得眼若秋水轮廓纤丽动人,偏偏面孔冷冰冰毫无表情:“婢子是来服侍唐姑娘休息的。”她显然是会武功,动作利落有力,声音清朗沉厚:“婢子就在门外,如果唐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一声即可。”

一面说,一面收拾房间。银床钩、金烛剪、青铜烛台,所有利器一并取走,换上了丝带、细竹挑、琉璃灯,手势细致干净之极。

唐流在一边看着,忍不住道:“姑娘是怕我会自尽吗?”

女子冷冷回头看她一眼,像是很不屑地,懒得答理。

她捧了东西,自顾自地走出去。

既然是被软禁起来了,唐流也没了主意,在床沿旁呆呆坐了,想起这两日的种种怪异,一遍遍反复思量。听得远处更鼓敲了三记,眼皮沉沉,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接下来几日,齐王像是已经忘记了她,把她困在这间房子里,起居所需一应安排妥当,但始终不放她出去。

唐流在房中被困到发狂,几次欲夺门出去,却被青衣女子阻回来,那女人武功胜她多多,而且冷漠寡言,根本不同她说话。

一直等到七日后,齐王才又走进她房间。

难得他面色舒展,一身玄色绣金长袍,神采奕奕,见她模样憔悴,一笑:“怎么,玲珑招待得不好吗?”

原来,那青衣女子名叫玲珑。

唐流满腹愤怒,冷冷瞪着他,不说话。

“姑娘不用生气,所幸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齐王微笑,拍拍手,玲珑捧了只包裹立在他身后。

“这里面是我的一点心意,姑娘现在就可以走出门去,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亲自把包裹接来,递到她面前。

唐流看着包裹,绫缎面子下一定包了珠宝金银,这大约是齐王一向的手法,他总以为,钱财可以解决一切。

她不动声色地接了,掂了掂,果然,里面‘叮叮当当’地响,于是把它打开,眼前立刻映出满目流彩的光。

一旁,玲珑嘴角微斜,似笑非笑。

“唐姑娘,我很抱歉………,”齐王说,可话才出口,突然,唐流托了包裹,一头一脸向他奋力砸过来。

她手腕方一动,齐王便有查觉,然而距离太近,纵然他躲得迅速,仍被珠宝擦到面孔,玲珑闪身上来,只挡住一半。

‘呛’玲珑拔了剑,守在齐王身前。

“住手。”齐王喝,他脸上有几条血丝印,自己抹一下,毫不在意:“你先退下。”

“唐姑娘,你可以走了。”他淡淡说:“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他命玲珑带她出去,笑一笑,很轻松的样子,自己走了。

玲珑将地上的珠宝重新拢在包内,把她带到外面,将包裹递上。

“我不要。”唐流怒。

玲珑冷笑:“这是王爷给你的,唐小姐,你最好把它带走,我劝你硬脾气也别太过头,出了这个门,你还是要吃饭的。”

“天下不只有齐王这一碗饭。”唐流反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