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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孟子夫舅舅的教诲(2)

陶淘的胸脯挺得高高的,声音无比洪亮。这些检讨常用语,他不知道在老师和妈妈面前重复过多少遍,早就滚瓜烂熟了。不过,有句话他咽在肚里没有说:我不是玩枪,我是用它来保护憨憨一家的。不过,这句话此刻不能说,此时越申辩越麻烦,这是他无数次被批评后总结出的宝贵经验。还是那句话,早承认早解脱。

外甥承认错误如此爽快,倒有点令孟子夫舅舅接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唔,这个,有错就改,好,好……”

吉蒂叫起来:“他还想打虎鲸,虎鲸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这可真是冤死陶淘了。这回他不能不申辩了,否则他的罪过就大了。

“不是的,我根本没想打虎鲸,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它们,把它们吓走,不敢再咬憨憨一家。”

“你就是想打它们,没有打中罢了!”

陶淘有点急了,心里后悔昨天晚上怎么没直接用那只螃蟹夹她一下。

“你胡说,我没想打它!”

陶淘还敢顶嘴,这在以往可是不常有的。吉蒂真是生气了,一张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她跨前一步,几乎与陶淘胸脯顶着胸脯,声音又高又尖:“你就是想打它们!”

“我没想!”

“你就是想!”

“我没想!”

看着两位小伙伴吵得像一对小斗鸡似的,包笑笑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吉蒂一把扯到身边。

“包笑笑,你是亲眼看见的。你说,陶淘是不是想打虎鲸?”

包笑笑看看陶淘,又看看吉蒂。虽然他一向缺乏主张,还很怕吉蒂,但出卖朋友的事他一向是不干的。他结结巴巴地说:“陶淘打、打中了……”

吉蒂嗓门又陡地提高几分,尖利的声音仿佛一把刀,刺得在场的三个大小男子汉直眨巴眼皮子。

“打中了什么?”

包笑笑缩着脖子,有点抖抖索索地说:“瓶子,是……是一只瓶子,不是虎鲸。”

闻听此言,孟子夫舅舅也松了口气。他上前分开吉蒂与陶淘:“好了好了,听我说,都听我说。”他推了推眼镜,“我相信陶淘不是真想打虎鲸,他要是真想打的话,早就打中了。”

吉蒂胸脯起伏着,质疑地看着孟子夫舅舅,那意思很明白,陶淘是你的亲外甥,你不会包庇他吧?

孟子夫舅舅明白吉蒂的意思,想了想,掂了掂一直拿在手上的猎枪,又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对几个孩子说:“来,都跟我来。”

几个孩子跟着孟子夫舅舅来到甲板上。孟子夫舅舅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又一扬手,远远地把它丢进海中,然后拉开枪栓,把枪交给陶淘。陶淘却犹豫着,不敢接枪,刚才的批评还在耳边回响呢。

孟子夫舅舅说:“拿着呀,打那个苹果。”

陶淘这才明白过来,舅舅是让吉蒂瞧瞧他的枪法。他接过枪,有点得意地瞥了吉蒂一眼,心里说,这回是舅舅让我玩枪的,你看怎么着吧。吉蒂直朝孟子夫舅舅瞪眼,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不是刚刚还批评陶淘玩枪吗?现在居然亲手把枪交给他了。哼,偏心眼,不就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外甥吗?杜老师的儿子也在自己的班上读书,跟吉蒂同座,可是杜老师就从来没对自己的儿子偏心过。每次她儿子跟吉蒂闹了矛盾,她总是先批评自己的儿子。

陶淘慢悠悠地抬起枪,几乎没怎么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只听“砰”的一声,海里的苹果跳了一下,被一枪打得稀烂。包笑笑忍不住欢呼起来:“呀,真准!来,再来一个。”

包笑笑说着,一扬手,就要把手中的一只喝空的易拉罐丢进海里。孟子夫舅舅赶紧制止他:“别扔!别扔!苹果在大海里可以自己分解掉,但是易拉罐不能,只会成为大海里的垃圾。咱们人人都要保护大海,绝不能给大海造成污染,明白吗?”

包笑笑吐了吐舌头,缩回手。

孟子夫舅舅转向吉蒂:“看见了吧?陶淘的枪法准得很,就像有的人是数学天才,有的人具有唱歌天赋,陶淘天生就是个神枪手,将来可以当射击运动员。你想想,那么小的苹果他都能打中,那么大的虎鲸他还打不中吗?”

吉蒂不由得一愣。对呀,这一点自己一开始就应当想到。陶淘不是打中了那个瓶子吗?瓶子也很小,他要是想打虎鲸,早就打中了。吉蒂不由得有几分羞愧。杜老师不止一次地批评过她,说她有个毛病,喜欢什么都尽往最坏处想,今天她又犯了这个毛病。

孟子夫舅舅依旧笑吟吟地说:“不过,你这样管着陶淘是好事儿,你这是关心爱护他。这小皮猴子是得有人管着,要不总有一天会给我惹出事儿来。”舅舅又转向陶淘,笑容忽然消失了,训斥道,“听着,你要是再敢碰这枪,我不但要罚你写五百字的检查,还要把你送上岸。明白了吗?”

陶淘飞快地朝吉蒂翻了一下白眼,有气无力地答道:“知道啦,老舅,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孟子夫舅舅摸了摸陶淘的头,笑容又忽然回来了:“嗯,这还差不多,这才是我的好外甥呢。”

然后,舅舅又摸了摸吉蒂和包笑笑的头,提着猎枪走了。刚走几步,他又转过头来,瞪着陶淘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小皮猴,你给我听着,不许搞恶作剧捉弄吉蒂,她是为了帮助你,知道吗?”

“知道了。”陶淘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等舅舅一走,陶淘就挺着胸脯,鼻孔冲天,冲吉蒂狠狠地“哼”了一声。这是在向吉蒂示威呢,灰兔街小学五(2)班的同学都是这样示威的。吉蒂当然不甘示弱,踮起脚尖,鼻孔冲天,对陶淘来了个更响亮的“哼”。于是,这两个人的脚一个比一个踮得高,“哼”得一声比一声响,直到包笑笑虚张声势喊了声“孟子夫舅舅来了!”两个人才停止了互“哼”,互相吐着舌头,翻着白眼,朝各自的位置走去。

刚走几步,陶淘跟吉蒂就停住了,因为孟子夫舅舅并没有来。二人一齐冲着包笑笑竖眉瞪眼。包笑笑有点发虚,这两个他谁也斗不过,更何况现在是强强联手!于是他又虚张声势喊了一嗓子:“鲸来了!”

包笑笑嘴里喊着,还下意识地朝海面上望了一眼。这一望,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憨憨一家真的朝着星辰号游了过来,并且已经离得很近了。包笑笑跳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样:“呀,鲸来啦! 鲸来啦!俺老包是预言家,俺老包的话好灵啊!”

包笑笑话音刚落,星辰号船舷外侧传来一声响亮的喷水声,射起的水柱足足高过船舷四五米,一小截水柱还飞落到了甲板上。

陶淘与吉蒂同时跳起来,扑到船舷上,朝海里望去,憨憨一家子就在船舷外侧游动着。它们的动作很轻柔,不时瞄一眼船上,眼神也都是那般温柔。特别是憨憨爸爸,看陶淘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敌意,似乎知道就是这个少年救了它们一家。

陶淘兴奋得又叫又跳:“你们瞧,你们瞧,它们在看我呢!你们看它们的眼神,它们把我当成好哥们儿嘞!喂,座头鲸,你们好啊!”

仿佛是为了应答陶淘的话,憨憨爸爸在水中竖起尾巴,跳起了优美的舞蹈,绕出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漩涡,接着一家子又喷起表示亲热的水柱。它们还不时用身子蹭蹭星辰号船体,憨憨妈妈甚至还用它那宽大的嘴巴亲了亲船身。

孟子夫舅舅和王阳叔叔也早已扑到船侧,拿起摄像机,紧张地记录着这感人的一幕。

孟子夫舅舅忙里偷闲,拍了陶淘一下,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游到船这里来吗?那全是你的功劳!它们知道你救了它们一家,来感谢你呢!鲸是海洋里最聪明的动物,知道谁对它们好,谁对它们不好!”

陶淘脑子转了转,理直气壮地说:“这么说,我刚才救憨憨一家,做得是对的啰?你们批评我,是批评错了?”

孟子夫舅舅又匆忙回了一下头:“不对,你刚才做得不对。人类应该尊重自然规律,不应该打扰动物们的生活。”

这是什么话?明明认为我做得不对,可是你还那么高兴。陶淘脑子转了几圈,才似懂非懂地领悟到什么。对,舅舅的意思是,按道理我是做得不对,可是实际上舅舅心里还是非常同情憨憨一家的,希望憨憨一家得救。

陶淘心里一高兴,脑袋瓜子里立刻又蹦出个奇思妙想,既然大鲸都来向咱们表示亲热,咱们就这么高高在上,那也太不礼貌了吧?我们应该到下面去,跟它们接触接触,抚摸抚摸它们。我们家的松狮犬就喜欢被别人抚摸,很多动物都喜欢被人类抚摸。而且陶淘百分之二百地相信,以憨憨一家这样的亲热劲儿,绝对不会伤害星辰号上的人们。

尽管心痒得跟猫爪子挠似的,陶淘还是没敢下去。一则因为刚受到批评;二来,所有的人都趴在船舷上往下看呢,无机可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