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的声音像极了她,况冯家不过是几个人罢了,冯氏又能冒充谁呢?
他只以为是重病中的恍惚才有了小小的不一样,所以才带着冯氏一起走。
“为什么?”夷安微微一怔,急忙转头去看那敛目的女子。
若是说过话薛义却认不出来,也算是他渣,可是一句话都不说,又是为了什么?
薛义一振,急忙往那不语的,不知何时醒来的女子看去,见她敛目不看自己,也不与自己说话,不由伤感地低声道,“你竟连话,都不肯与我说么?”
“这位姑娘。”大太太恨不能抽死薛义,然而却又心疼,此时急忙起身走到这女子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恳切地说道,“这事儿,原是这小子对不住你,你如何,咱们都挑不出理去。只是,”她叹息道,“哪怕是给他个痛快,你也亲口与他说了。只要你开口,日后我作保的,再也不叫他往你家门前叨扰!”
那女子嘴角动了动,张了张嘴,之后,在薛义绝望的目光里,慢慢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大太太见她抬头,对自己羞怯地一笑,突然心里仿佛叫什么抓紧了。
这个姑娘,不能说话!
“冯香?”薛义怔住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爬到了这女子的面前,死死地抓着她的腿目光散乱,几欲疯狂。
“你说不了话了?!为什么?!”他见那女子对自己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歉意与疏远,眼泪就落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薛义流泪道,“难道是那个时候……”他仿佛想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干涩的厉害,忍着心里头的悲伤看着她,喃喃地说道,“难道当年,你不来与我相认,就是因为已经……”
因为说不出话,知道他不能认出自己,恐一个哑巴配不上自己,于是避在一旁,看着他牵起了别人的手?
这女子笑起来,眼角微微湿润。
当年她捡了这来历不明的落魄青年回家,舍出清誉相救,可是他伤的太重,还带着高烧,她想着医书上的药方子给他医治,因其中有几本狼虎之药,恐害他伤势越重,因此喂给他喝前,自己试了试。
只那一次,就叫她再也不能说话。
彼时她并未担心,只见得他就算是晕迷都握着自己的手,知道他对自己有情,心里就欢喜起来。
她是被父亲苛待,生母早逝的庶女,他是一个狼狈的,连铠甲都没有的穷困的士兵,她成了哑巴,他也受了重伤,其实也很般配。
她忍着前头嫡姐的打骂,偷了银子给他换了大补的药,憧憬以后的平凡的夫妻日子,时常想着,或许这样,就已经是幸福了。
然而还未圆满,就叫冲进府中的,无数的贵人给打破了。
小小的冯家不过是个乡绅,她以为那就是最富贵的人家,可是却没有想过,原来真正的富贵,是那样的耀眼,叫人……自惭形秽。
珠光宝气的贵族女子,高大英武的青年,他们将自己喜欢的那人哭着笑着抱在怀里,仿佛世界都圆满了。
那样的,仿佛是云端般遥远的青年,叫她知道,一个哑巴是配不上的。
而且,她亲眼见到,她喜欢的那个人,睁开眼,看到自己嫡姐时那惊艳与爱慕的目光,摸着自己平凡的脸,一声苦笑。
或许在他的心里,喜欢的女子,就该是美若天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