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说了,虽太太刻薄,不叫大姨娘出去,只是到底母女情深,哪里能这样刻薄呢?”那小厮活灵活现,极殷勤地说道,“三爷心里不落忍,因此叫小的偷偷地进来,带您去母女团聚,只是却不好与太太说呢。”见贾氏果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为这其中宋衍对二太太的不认同而欢喜,这小厮一笑,只殷勤地服侍贾氏入了车中,一路往贾玉如今的夫家去了。
待贾氏到了那巷子里,脸色就是一变。
她变着法儿地从二老爷的手里挖钱,就是为了叫侄儿买一处好些的宅子,日后靠着宋府吃喝,也是不愁的,没想到银子送了出去,可是侄儿竟然还住在这里!
这些本是夷安该承受的,贾氏心中怨恨极了,只下了车,有些嫌弃地避开了各处的泥水与脏乱,走到了侄儿的家中,才推开门,就听到女儿凄厉的哭喊,就见这样的寒冬,自己的女儿竟然穿着单薄的里衣跪在外头的雪地里,痛哭流涕地洗着面前的一个大盆里结冰的衣裳,她的脸上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被打得不轻,后头还有一个男人得意地在屋里喝酒,叫骂命她干活儿。
眼瞅着女儿一双手泡在那冰水里,全身冻得发紫,贾氏眼前就一黑,险些站不住。
此时,她竟不敢再看,只飞快地跑出了这院子,听着里头隐隐的男人的高声的叫骂,飞快地爬上了车,目光怨毒地看住了外头的雪景。
宋夷安害了贾玉,也害了她!
只是后头,她又觉得自己与女儿身世凄苦,忍不住呜呜地痛哭起来,哭到最后,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为什么而哭,连眼神都迷惘了起来。
这一路的惊怒痛苦寒冷,才叫贾氏爬下了车子,就倒在了宋家的园子里头,在丫头们惊呼中,这面容柔媚的女子挣扎了一会儿,伏在雪地上发出了痴痴的笑声,复又疯狂地抓挠自己身上的衣裳,后有丫头过来,这女子竟仿佛是自己的大仇人,目露凶光地向着这丫头扑去,口中奋力撕咬,又发出了尖锐恐怖的笑声,在那丫头的尖叫里不顾自己连鞋子都掉了,口中恍惚地向着园子里去了。
府中下人都惊恐地相互对视,不敢说话。
大姨娘这眼瞅着,竟然是疯了!
那宋衍派来的小厮也惊慌了起来,急忙出府去寻主子。
夷安正想继续求着再要一碗糖蒸酥酪,却叫宋衍呵斥,装可怜呢,就见那方才不见了的小厮踉跄地进来,口中慌乱地叫道,“三爷,可不好了,大姨娘疯了!”
“疯了?”宋衍皱眉,慢慢地说道,“你看清了,真的疯了?”
“简直就是妖怪!”那小厮想到贾氏满嘴的血肉还在尖锐地狂笑,打了一个寒战,有些恐惧地说道。
“那么百折不挠的人,哪里会这样简单就疯了呢?”夷安笑了笑,却温声道,“管她真疯还是假疯,既然她要疯,就疯去吧。”
贾氏这么蠢,竟然装疯,以为如此,就能叫二老爷怜惜她,可怜她,今儿来责罚将她带出去看到了贾玉如今惨状的宋衍么?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贼心不死,必为后患!”夷安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