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十里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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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反野之战

石亮一听,这还得了?山里人目前别的没啥好发展的门路,只是每家都多多少少养了些牛羊,因为长沟林木植被还算好,水草丰茂,乡亲们可就盼着养点牛羊来发点财哩,可是现在怎么都病倒了?

这要是不抓紧治疗,如果、如果,石亮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也开始了汗水运动会。

“不行,就去请县里的专家来看!拖不得!”石亮真是急了,转身就准备往山下跑。

铁嘴张却大声叫住了他:“急啥哩石亮。我倒是知道一位非常厉害的兽医。真可以说是给人,奥,不,给畜生看病手到病除,一瞧一个准,是一看一个好。”

“是吗?是哪里人?张叔,这可是几百头大牲口的性命问题啊,可不敢胡吹瞎谝啊!”石亮停住脚步,给铁嘴张投去狐疑的目光。

“是啊,老张,这可不是你在茶铺里说书。马虎不得!”林子汉也提醒道。’

“球子个!我知道你们有点不相信。”铁嘴张瞪了他两一眼:“我还要告诉你们,这个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兽医哩。哼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别看人家年龄小,但是人家手艺高啊!”

“倒底是哪个高人?快说说,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石亮急了。

“对对!你就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书了行不行?”林子汉早就不耐烦了,几乎是对他吼着。

“这兽医大夫叫‘狼不吃’。”铁嘴张翻着白眼珠子,有点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离咱们这也不是很远,也就隔着一道山梁罢了。”铁嘴张说着指了指他们西南方向的一道山梁。

“什么狼不吃,狗不吃的?我看你是在戏耍我们哩吧?”林子汉一听铁嘴张这样讲话,呼的捏紧了大拳头,真想上去擂他一顿。

“你是说鲁张村?”石亮毕竟辈分低,而且现在可是个国家干部,他强忍着心里的火气问。

“对呀!这个兽医就在鲁张村。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哼!难怪人们有个词叫做什么来着,奥,叫‘孤陋寡闻’、哼哼!”

铁嘴张说完,把嘴一撇,“老子走咾,省的跟你们两个没见识的家伙,说话找气怄!”

“呵呵,这老小子!”林子汉气得直哼哼。

石亮看着铁嘴张那洋洋自得的远去背影,苦笑了一下:“说是到县城去请医生,那是空话,不行咱们先去鲁张村去打听打听,行了,就把那个什么叫‘狼不吃’的兽医请过来。毕竟鲁张村离咱这较近些。再者,我看得出铁嘴张这次没有瞎说。我了解这个人,这是个在大事大非面前不糊涂的人。”

“那好吧。我这就去。”林子汉听石亮这么一说,觉得也很对,这个铁嘴张的确是个聪明人。

。。。。。。

“狼不吃,狼不吃。”林子汉一路小跑着赶往山那边的鲁张村,一路上嘴里就在念叨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子,这一定是个外号,但是,怎么又会取个这样的外号呢?林子汉百思不得其解。

当林子汉翻过山梁来到地势较为平缓的鲁张村时,已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了。

这个鲁张村其实与长沟村同属婿河镇。只不过长沟村在山北面,而鲁张村在山南面而已,还有不同的一点是长沟是真正的秦岭山地,而鲁张村却属于山地向平坝过度的浅山丘陵地区。

林子汉赶到鲁张村村口,就向一户人家打听。

一个老汉走出来笑着说;“奥,你是说那个狼娃子呀。嘿嘿,算你是找对了,那小子近两年来可是越来越出息了。给畜生看病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林子汉一听,好啊,这下好啦。我们的牛看来是有的救了。刚才一直悬着的心先放下了来,也不知为什么,就好奇地随口又问道:“老哥哥,这个名医为啥可要叫个‘狼不吃’哩?呵呵!”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老汉一摸额下的白胡子笑着说,“这里面可有故事哩。”

“话还得从刚刚实行大包干、责任制那会儿说起。”于是,他们的话匣子就拉开了。

记得,那是个灾难性的盛夏,老天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鲁张村村口那根老柿树下的轳辘井的水位严重下降。

吃水出现了危机,这些天经常发生村民抢水骂仗、打架的事儿。为了合理用水,保证安定,支书老张头下了定量配水的命令,规定每天给每户只供一挑水。为了防止有人偷水,还命令村上的基干民兵昼夜轮流值班看井,确保这眼生命之源不遭破坏。

人畜饮水都成了困难,更不用说长在干山坡坡上的庄稼了。红苕叶子被烤焦了,蔫蔫的蔓儿也不好意思地直往干裂的地缝里钻;

丘陵坡地里的主要粮食--苞谷,也被烈日作贱得耷拉着脑袋,年轻轻的便急白了胡须……

这还罢了,更可恼的是山上的一些野物也想趁火打劫,原因肯定也是由于干旱嘛,山中的生存环境恶劣了,吃饭成了问题。于是,野兔来了、野鸡来了、野猪来了,狼也跟着来了。

生产队里的庄稼开始遭殃了。

东坡上黄豆毁了三亩,西坡里苞谷被放倒了十几亩;

李家的鸡没了,王家的鸭丢了,还有何家的半大子猪也找不见了……

一时间,男人骂、女人哭,狗叫、狼嗥的,村里象炸开的锅,人心惶恐不安。

这下可把支书老张头搞得晕头转向,没有了好主张,因为每天都有不少群众上他家里去诉苦、告急、寻求办法。

最后,还是当治安员的鲁老爷子鲁茂林提出了个勇敢、果断的意见,那就是拿起枪杆子,用老爷子的话说:“把这些小日本似的害人瞎怂赶走!”

看来也只有这个主意好了,既解恨又实用,群众都举双手赞成。

于是,老张头在请示了公社武装部长后,及时召开了“战前”动员会,鲁老爷子被特邀参加,还荣幸地被推选为这支由基干民兵组成的“反野”部队的副总指挥,总指挥自然是支书老张头,不过老张头只是挂个名头,具体还是由鲁老爷子负责这场战事。

鲁老爷子当时就激动得花白山羊胡子不停的颤抖。可不是,这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可从来没有当过这么大的官,能不兴奋?哈哈!

散会时,他很标准的给支书老张头敬了个军礼,并宣誓说:“请支书总指挥放心,我们保证圆满完成党交给的艰巨任务!”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看到鲁老爷子一脸的认真劲,老张头也豪迈起来,他把一支崭新的半自动冲锋枪双手托起递给鲁老爷子,并使足了底气说:“鲁指挥,接枪!”

鲁老爷子把这场战事指挥的有声有色,他们在东、西坡头搭设了观察哨棚,还安排人手在野物出没的路上使铁夹,下绳套,蹲点设伏。还积极借鉴革命战争时期八路军、游击队用的那些诸如敲锣打鼓放鞭炮、燃篝火的“假声战”,“惊心术”,既节约了子弹又十分凑效。

短短几天就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共击毙野兔七十八只,野鸡三十三只,野猪六头,恶狼九条。山里的野物都吓破了胆,再也不敢下山害人了。那几天里,村子上空飘着浓浓的肉香,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喷香的野味,村民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为了表彰在这场战事中的英雄人物,在一个月圆之夜,村上在村口的老柿树下,召开了村民大会,老张头还特意请来了公社马主任在会上讲了话。

鲁老爷子首当其冲的被授予“反野功臣”的光荣称号,还给戴了朵大红绸缎花。站在主席台上的鲁老爷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这人只要一高兴就会放松警惕。当村里的人们认为野兔少了,野猪再也不敢下山糟蹋庄稼,可以高忱无忧了的时候,狼可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这个村子的窥视,贼胆大着哩!

据说,狼这种野兽只所以被人们时常称之为“恶狼”的原因,就是它们具有一种勇猛拼命的狠劲和团结协作的团队精神,狼是很少单个活动的,常常是群体作战,这也就是“猛虎难敌群狼”的说法吧。

庆功会后,公社武装部便把村民兵连的枪收了回去,鲁老爷子的那支新枪也不例外。

枪没了,老爷子神态一下子萎靡了许多,经常有人看到他会到东、西坡上的两个哨棚里去呆坐,其实老爷子是在回忆自己这一生的故事哩。

鲁老爷子算起来也是个苦命人,十五岁上被国民党给抓了丁,受尽折磨,二十岁上投诚了解放军才走进了革命队伍,还参加了援朝战争。

抗美援朝一结束,他因为念家心切,就坚决要求复员回家了。后来,他娶了个山里的女人,有了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人合睦相处,其乐融融。

然而好境不长在,在孙子鲁长福二岁上的一个大雪天,儿子和儿媳被双双塌死在了修筑公社大水库的土方工地。噩耗传来,鲁老爷子晕倒了,这位刚强了一辈子的老军人第一次倒在了村口的大柿树下。老年丧子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呀!

走了的永远的走了,活着的还要坚强的活下去。刚断奶的孙子咋办?必须挺过来!

老爷子整整昏睡了二天,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可怜的小孙孙才又从鬼门关返了回来。

从此爷孙俩相依为命,艰难渡日,因而,鲁老爷子把孙子当成最心疼的心头肉,并希望他长大了有福气,有出息,于是就给他启了个“鲁长福”的名子。

然而,鲁长福生就一副溺弱样,又加上家境贫寒,自身营养跟不上,眼瞅着都十二岁的人了却还长得象个六、七岁的瘦猴样,免不了常常给那些顽皮的孩子戏弄和欺侮,这使得老爷子很心疼、很伤心,总觉得没有把孙子经管好,对不住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

其实,老爷子已是够上心的了,他几乎把全部的爱都用来呵护自己的孙子了,包括自己的生命。

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带大一个孙子,容易吗?这些,懂事的孙子鲁长福都看在眼里、刻在了心上,爷爷的养育之恩真是比天高比海深。

所以鲁长福就发誓要让苦命的爷爷过上好生活,因而他从小就好好念书识字,因为在他的眼里,认字多了就可以在村上当干部,就会受到村民的敬重,人们就不会再欺负他了。

抱着这个理,鲁长福就********地刻苦学习,旁人的辱骂嘲讽竟成了他求学上进的动力,小学两年以来门门功课在全校都是名列前矛,奖状挂了半个墙。

看到孙子在学习上的进步,鲁茂林的脸上常常挂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