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时空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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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生死同

案件简洁明了,被告又对所犯事实供认不讳,因此没过一个礼拜,就到了开庭宣判时间。

身着灰蓝色囚衣的史正恩表现得很是平静,他的眼神冷漠中带着些解脱般的坦然,从现在的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后悔悲伤,这不像刚刚失去爱人的人该有的表情。

我一直盯着他,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被告席,仿佛上面审判长念的判决书不是针对他,即将要因为过失杀人罪坐牢的也不是他。

不得不承认,我真的看不懂史正恩了。半年多来的坚持居然一夕之间便放弃了。面对面坐着时,他还那么笃信那么执着,信誓旦旦地宁愿用他的命来换周卓多活一日。

周卓死了,死在史正恩的手上,时间的车轮却突然就在此时再次启动,史正恩反应平静得像换了个人,怎么看怎么不科学!

必须要想办法见一见史正恩,不当面问个清楚,我不甘心。如果他真的想开了,那么生命之树我是志在必得的,如果他还有别的计划,我需要尽早知道,别应付得太过被动才好。

史正恩只是过失杀人,再加上认罪态度好,对他的量刑很轻,有期徒刑三年,已经算是刑法规定的下限了。刑期确定,史正恩又没有上诉的意愿,判决生效的第二天,他就要被押送到监狱服刑了。

临走前一晚,我见到了他。

有狱警在身旁,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明白,他知我知,最好再不会有旁人得知。一时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的我沉默着。

“学校里……打算怎么处理我?开除吗?”倒是史正恩满不在乎地先问道。

在校学生杀了人,不管是故意也好,过失也罢,总之学校不可能允许在押服刑人员还保留着学生的身份的。早在史正恩被警方逮捕的第二天,学校里的处分就出来了。毫无悬念地开除学籍。

“是的。你父母早在五天前就去学校收拾走了你所有的东西。他们没有来看过你吗?”他的父母早就知道结果,应该会告诉他才对。

史正恩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此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书法家,从小到大,对我的教育一直遵循的原则也不像别的家长那样,能长大成人,平安喜乐就好。他们对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别给他们丢人就好了。本来我考上咱们那个破大学他们就已经很不满意了,现在倒好,这么优秀的他们,居然有个杀人犯儿子,我在看守所里都能想像他们躲在家里觉得没脸见人不停骂我的样子。”

说到这里,史正恩双手一摊:“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任何一个人带给我丁点温暖与关怀就能让我感动半天。”

“我还记得,刚上大学时的情景。周卓是我们寝室来得最早的。我的父母虽然都住在本市,却羞于让人知道这么优秀的他们,儿子居然考了个垃圾大学,根本没有送我去学校的意愿,我是自己打车去的,扛着行李,拎着衣物,汗流浃背地进了寝室。是周卓为我铺床,替我打水,帮我办好了入学手续,一直把我当好兄弟照顾。”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我挣扎过,彷徨过,也试图去对女孩子感兴趣过,都没有成功,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爱的深渊,无法救赎。”

“可是,宁可**,宁可自怨自艾,我也想要紧紧握住这唯一属于我的温暖。哪怕付出了我自己的生命,都是值得的。”

“半年了,你知道我这半年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早晨第一个电话肯定是打给周卓的,我希望听到他的声音,希望他一切都好。然后我这一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不想得知那仿佛诅咒般无法躲避过的结局。”

“人的命,天注定啊,我争不过天。”

史正恩缓缓站起来,对着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的狱警说:“警察同志,请送我回去吧。”

我的正题还没问出来,史正恩居然要走。

“等一下,史正恩。你原来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去了哪里?如果可以,能送给我留个记念吗?”情急之下,我只得直截了当地问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唐突,毕竟我与他,真的算不上熟悉。

史正恩对我的直白明显有些愣,缓了一分钟才说:“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没带在身上,等到时候再给你吧。”说完,便大步离开了会见室。

时间终于恢复正常,生命之树早几天晚几天得到,对我的差别并不算大,我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因为被夺走了一部分能量,小蓝人始终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催促着我踏上新的寻找充能水晶之旅。

总之都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早去晚去都要去,便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两趟很没意思的旅行,费了不到一天工夫,找到两片碎片,终于让小蓝人暂时放过了我。

21世纪的家,距我上次见到史正恩过去了两天时间。

这一天,暂时休息的我,接到了来自看守所的电话。

今天凌晨,史正恩趁人不备,自杀身亡了。他留下三封遗书,其中有一封是给我的。

简单一句话“这东西我以后估计用不着了,既然你喜欢,送给你吧。”信封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鸡蛋大的琥珀,内里一丛淡蓝色藤蔓状的植物在琥珀被我拿到手上时仿佛有感应地舒缓了一下枝桠。

这就是生命之树?长得很像海藻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可以因为史正恩的一念之差做出这么多事,差点毁了存在了数十亿年的地球,好可怕!

小蓝人明白我在想什么,摇头晃脑轻蔑地说:“主人,生命之树早在母星形成那一天就存在,比时空记录者的历史要长,比十倍的地球历史更要长,它的力量强大着呢,你可不要小看它。”

之后小蓝人珍而重之地将琥珀吸收到他的身体里,美其名曰保护生命之树。

我并没有阻止它的动作。

如果我知道,下次我再见到它时,就是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之际,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坦然地将它交给小蓝人呢?